10.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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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咦,它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时抬手揉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金毛也顺从地蹭了蹭她的掌心,等她松开手后,又仰头静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一直看我?”温时伸指点了点它的鼻子,佯装埋怨,“你不是不喜欢粘我了吗?不是老跑出去玩儿吗?这么晚不睡觉跑来我房里干什么……呀!”

    话音未落,金毛就一把扑到她身上,前爪分别按着她双腿两侧,像是要反驳她的话似的,没头没脑就往她怀里胡乱地蹭,逼得她只好抱住它的脖子才停住。

    “我看你真的……迟早要变秃顶。”

    金毛偎在她柔软温暖的胸前,半眯着眼,无所谓地想:秃顶也不是他的顶。

    “好了,不和你玩,我要去洗澡了。”温时放开它,起身去衣柜那儿拿换洗衣物,出卧室的时候见它还跟着,就停下道,“不许跟,否则一会儿踩得爪子湿哒哒的,我就不让你上床了。”

    金毛一听,两相权衡利弊后,果断选择了卧室的大床,只是走前眼神颇为遗憾地看着温时,等人进了浴室才离开。

    等温时再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趴了一条大狗了,不过没像昨晚那样睡过去,一听见她进房就精神奕奕翻身跳下床,绕到另一边,等她掀开被子坐上去,立马紧跟着滚进了被窝,趴得端端正正,尾巴却兴奋地甩着,把本就轻薄的空调被打得一鼓一鼓的,冷风直往里钻。

    温时本来靠在床头玩手机,只觉下面有些凉飕飕的,自然而然往金毛那儿挪了挪,双腿交叠贴在它最暖的地方。

    沐浴露的香气萦绕鼻间,清淡得人类几乎无法闻到,于现在的他而言却恰好,是熟悉又温柔的味道,属于她的体温自腰腹处缓缓传来,微凉,纾解了他体内的几分燥热。

    “啊……困。”温时打了个哈欠,关掉手机放旁边小桌柜上,伸手去拉灯,“小金毛,睡觉啦,快趴下来。”

    “嗒”的一声,近乎漆黑,唯有空调的显温屏还亮着极其微弱的蓝光,浅浅地落在床尾。

    她缩回被窝里,面朝着金毛的方向侧躺,习惯性伸臂搂上了它的脖子,靠得极近,见它还睁着眼不肯睡,捏了捏结实的后颈肉,忽然凑到它的脸侧轻轻一吻。

    “快睡吧。”温时躺下合了眼,喃喃道,“晚安。”

    却不知金毛愣在原地,良久,狠狠砸进了枕头里,如同意识抽离般,沉沉昏睡。

    ******

    凌晨,休息室内。

    “怎么睡得这么死……沈大爷啊,沈哥哥啊,沈小祖宗啊……沈煜凡你到底起不起来!!!”

    “……”沈煜凡的意识刚从另一个身体上回来,头疼欲裂,紧锁眉头挣扎了会儿,终于缓缓掀起双眸,“好吵。”

    “不吵你怎么醒得了?”魏南没好气道,正喝水润润嗓子,冷哼,“等会儿我广播说不出话,就让你给我顶锅。”

    岂料喝完水都没听他回个话,被无视的魏南强忍揍人的冲动,扭头一看,结果发现这人还睡眼惺忪地坐着,手摸着自己的侧脸,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喂,要上机了你不去换制服愣着干……”他转到沈煜凡面前,这才发现男人的异样,奇怪道,“你脸怎么红了?”

    沈煜凡什么都没说,放下手,起身往更衣室走。

    “又不理人。”两人这次是同个机组,魏南靠在门外等他一起走,仗着人在里面对付不了自己,没脸没皮地胡乱猜测道,“难道是梦里做那档子事没完被我打断了?脸又红,火气大,看着像欲求不……”

    “魏南。”经过休息室门口的徐箐看见他了,一进来就听他满口不正经的,好气又好笑,“让你过来叫小沈的,他人呢?”

    魏南立马收声,让女士听到这些胡话可不是绅士该有的行为,若无其事朝更衣室内扬了扬下巴:“在里头换衣服。”

    “叫醒就行了,还用得着你等他吗?赶紧先跟我上机,准备功夫多着呢,别让乘务长又骂你偷懒行不?”

    徐箐是带过他实习的前辈,后来转正又常分到同个机组,所以对他说话要比其他同事亲近些,训起话来也更加麻溜,跟面对乘客的亲和温柔完全是两个样儿。

    “行行行,我这就去。”魏南举手投降,边从裤袋摸出名牌别上,边跟门内的人说声“先走”,而后和她一同离开休息室。

    沈煜凡还在换,因为膝盖涂了药怕沾上,就穿了套宽松的运动服过来。

    药油的效果颇佳,左膝那块大得吓人的青紫已经变淡许多了,就是味儿有点重,为免被客人闻到,他得用湿纸巾擦干净再换裤子,比往常多耽误了半分钟,出来后直接走员工通道登机。

    机舱内已然准备就绪,等机组人员都到齐了,机长才会把飞机开到停机坪的另一个登机口处,接本趟航班的乘客上机。

    将近凌晨3点的飞机,大概是乘客们都打算在飞机上补觉,登机口开放不久就全数坐进来了,动作很快,加上夜色晴朗无雾,也没有遇上航空管制,飞机难得准点起飞了一次。

    国际航线一般需要上升到高空飞行,起飞过程中碰上气流颠簸的概率也相应变大,魏南刚用广播通知完乘客,抓着扶手回到位置上坐好,还没把椅子坐热乎呢,传唤铃又“嘀嘀嘀”地响个不停。

    “哎。”他叹了口气,嫉妒地看了眼正闭目养神的沈煜凡,一肘子撞到他臂上,“别老睡觉,刚在休息室不是才睡过,能比我困?快,你去。”

    沈煜凡眼都不睁一下,语气懒散:“当值的又不是我。”

    他是真的很困。

    附身这事儿跟做梦差不多,即便他的身体处于睡眠状态,但附在金毛身上的意识却是清醒的,除非他用金毛的身体继续睡,不然醒来就会有种头脑昏沉的感觉,十分难受。

    早知今晚要出一趟航班,他沉沉睡了一整个下午,晚上提前出发去机场等,准备再歇会儿,岂料睡下没多久就穿到金毛那儿去了,想到接下来会有一周左右见不到她,便舍不得睡了,就在旁边静静看了她许久,直到她熄灯睡觉……还意外收获了一个吻。

    这不是温时第一次亲他——或者,准确来说是亲了魂穿金毛的他,可能是她亲得太出其不意了,每一次都是始料未及的惊喜,每一次都能令他浑身热血沸腾,甚至会涌出一股兴奋来,忍不住想要扑倒她。

    不能怪温时,毕竟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只金毛犬,没有人会问一条狗说“我能不能亲你一下”的,兴之所往,想亲就亲,从来不需有任何心理负担。

    哪里像他。

    轻轻的一个脸颊吻就能令他失神许久,为她动情,为她失控,心甘情愿坠入那个温柔的陷阱。

    “真没义气。”魏南恨得咬咬牙,却拿他没辙,再拖下去估计要被乘务长找去算账,只好起身快步走出了休息间。

    按铃的是位五官深邃的外国大叔,开口就是纯正的英音,语气很有礼貌,大致是说他坐飞机会习惯性紧张,想喝点儿水缓解情绪。

    “好,请稍等。”

    魏南也用的英文回,说实话自己的发音还算标准的,不知为何大叔听完却看着他挑了挑眉,眼带笑意地问他:“刚才广播的人是你?”

    他不明所以:“是的。”

    外国大叔又笑了:“噢,挺好的。”

    “……谢谢。”

    被夸得一头雾水的魏南回到工作间倒水,不太清楚这大叔是觉得他发音好还是怎么样,端着一纸杯温水缓步回到方才的座位旁,递给那位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紧张的大叔。

    “噢,谢谢。”外国大叔依旧勾着唇,语带几分愉悦,“非常谢谢你。”

    魏南微笑着说不用谢,心想只是倒杯水而已,这么客气,还真有点儿英国绅士的气度……

    然而一转身,他就被某只摸在屁股上的大手给狠狠打脸了。

    卧槽啊这大叔居然敢摸他屁股还特么……捏了两下???!!!

    魏南顿时气炸了,虽说长了张弱受的小白脸,也经常自嘲是个gay……可他内心完全是个24K纯爷们儿且喜欢的是女人好吧?!当场就想一脚踹开那只咸猪手,然后甩他一句凶神恶煞的“Excuse me”!!!

    “啊……”

    可除了发出一声惊得变调仿若呻|吟的低叫以外,后面的话他一句也说不了,一是不能打扰其他乘客,二是职业习惯所束,只能抽着嘴角往前半步,让屁股脱离了魔爪,再本着良好的服务精神回身,僵着死人脸问:“先生是有什么需要吗?”

    这么几年干下来,什么客人没见过,不就是被摸了一下吗,“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忍!

    “噢,没什么。”大叔摆摆手,笑得双眼微眯,色|色的眼神看得魏南浑身恶寒,换了不太熟练的中文说,“这是我们腐国的传统嘛,别介意。”

    呵呵,还知道腐国……

    瞧他一脸优哉游哉的,明显是个惯犯,魏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这大叔又换回英文,还特地压低声音,掩嘴道:“Your voice can make me happy.”

    低沉磁性的音色,极具挑|逗的话语,换任何一个女人听了都要受不了地腿软。

    魏直男此时此刻却只想飙脏话。

    happy个毛线啊?!他那是震惊加愤怒的叫声,不是叫|床!!!

    魏南实在忍不了了,连假装听不懂回句“谢谢”都做不到,扭头就往休息间走,一挥开门帘发现自家兄弟仍事不关己地睡着,连他气呼呼往旁边一坐都没反应,气得吐血。

    这小子……

    想到自己屁股承受的屈辱,魏南怨念地瞥了沈煜凡一眼。

    哼,等会儿有他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