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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小公子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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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皓冷哼一声,挥衣袖拍了拍方才扭打时身上粘的灰,然后抄手拢在袖中放在胸前,眼睛瞌上,一副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到是嘴上方才挨拳头的地方此时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头上束的冠也歪了,看着十分滑稽。

    “大公子寿宴那天人在何处?”莫三直刀直枪问的直接,懒得同澹台皓讲什么礼数。

    “……”澹台皓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冷笑一声,换了下脚,又继续瞌上眼睛。

    郑长素十分不喜欢这位大公子,讨厌的情绪在脸上写的十分明显,抬起手指着这个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板着脸蹙眉说:“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话!大丈夫说话就该言出必行!我就不明白了,大夫人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嫁给你这种人,若我是大夫人,就休了你,也好过跟你这种人过一辈子!!!”

    澹台皓一听到大夫人,就猛一下睁开眼睛,质问道:“你们去找她了?谁让你们去找她的?!”

    沈清之上前一步,解释道:“查案需要,烦请见谅。”

    谁知澹台皓突然跨出一大步,死死抓住那只指着他的洁白手腕,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郑长素,厉声问道:“这镯子你哪来的?”

    澹台皓抓她手腕的力气虽然不小,却也难不住郑长素,但她腕子细,只怕这一甩,镯子若脱手而飞,就摔个粉身碎骨了,她权衡了一下,忍着没做出任何举动,反正这种程度的手劲,对她也没多大影响,倒是令郑长素吃惊的是,在她的意识里,沈清之一直都是属于孱弱之人,理当被保护,但此刻沈清之却突然挡在她前面,瘦弱的背并不宽厚,却让郑长素心里腾起阵阵暖意,和几分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悸动,阵阵药香萦绕在鼻尖,郑长素不由自主的把头向前探了过去,柔软的鼻尖蹭上了宛如上好绸缎般的墨色长发,嗅了嗅,好香!

    本在沈清之动作之前,莫三也伸出了手,可见沈清之已经先一步挡在郑长素前面,修长瘦弱的手在外人看来没几分力气,可莫三分明看见在沈清之握上澹台皓手腕的那一刹,听到清晰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澹台皓的脸也随之瞬间煞白,狰狞扭曲,抽了一声冷气,这种疼,疼到竟然发不出一声哀嚎来,不过眨眼之间,澹台皓满头满脸都溢出汗来。

    郑长素只觉得抓在自己手上的力道突然松了许多,转了两下手腕,把手直接收回来。郑长素有些微讶,便想探出头看看什么情况,可莫三突然也站到她面前,这下她的视线被挡了个严严实实!既然什么都看不到了,郑长素只好撅了下嘴收回头。其实,方才那声骨碎的声响虽不大,但对于五感较平常人敏感的习武之人而言,也着实不小,郑长素之所以没注意到,是因为那会儿她只顾着想别的去了,用褚长穗经常挂在口头上的话来说她就是“脑子又被花吃了。”花痴。

    莫三探过身去,在澹台皓耳旁说了一句什么,沈清之方才把手放开,莫三指着郑长素的手腕问道:“没事吧?”

    “没事,这点力气不算什么,原来上早课不小心睡着,还被师父罚举一天琴那,那可比这个痛苦多了。”郑长素说。

    莫三点点头,手放在下巴上,好整以暇的看着澹台皓,语气上倒是蛮漫不经心的:“听小公子说过,澹台府的大公子原先也是个温文有礼的君子,性格就算一朝变,也不会做欺负弱女子的小人吧?”

    澹台皓此刻疼的直冒冷汗,后背上的衣物都被汗浸湿了,哪还有功夫斗嘴,莫三笑了笑,这位大公子一消停,他们也省了许多麻烦。

    “那么,请问寿宴那天大公子人在何处?可有证人?”莫三再次抛出问题。

    “……寿宴前一天晚上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吃坏肚子了,第二天便没有去!出恭的时候我那小厮一直陪着我,还有一个打扫院子的丫鬟,我不知道名字,应该是新来的,但是那小丫鬟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衣裳,上面还绣着菊花纹样,头上还戴着一个镶嵌劣质宝石的银簪,对了,她左眼角下面还有一颗痣,你去问问,都可以证明我在院子里。”澹台皓这次到是老实交代了。

    “哦?”听了这段话,莫三眼中似笑非笑,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可否请公子伸出另一只手臂,让在下一观?”莫三眼神指向另一只没有被沈清之捏碎的手。

    澹台皓面色松缓,将另只手举起来,露出的胳膊上,没有半点伤痕,众人收回视线,莫三道:“多谢大公子,我等还有要事,就不送大公子了!”

    澹台皓脸色惨白如纸,但没想到他们就只问了两个问题,狐疑的又看了看他们,然后冷哼一声,用另一只好着的手臂大力甩了下袖子,正要走时,却被郑长素叫住了:“等一下。”

    “怎么,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血色的唇上满是嘲讽。

    郑长素没有和这人计较,将一个药瓶子扔了过去,澹台皓下意识抬左手稳稳接住。

    “这药内服,一天三粒,早中晚各一次一粒,温水服用,你的腕骨要赶紧请大夫看看,不然以后容易留下病根,还有,大夫人是个好人,若是你以后在欺负她,我就带她离开!”郑长素最后不忘警告一下这个人。

    澹台皓拿着药瓶,思绪复杂的看着郑长素,最终呲鼻一声,留下一句:“多管闲事!”

    郑长素抬头看看日头,拍拍额头,才想起来自己要赶紧回去:“我先走了,后会有期。”赶忙道了别,郑长素就和沈清之等人分开走了。

    ……

    “你当真对这丫头没动心?”莫三把手搭到沈清之肩上,一副哥俩好的姿势,满脸的求八卦的表情。

    阿辰在后面把莫三的话听个一清二楚,小声嘀咕:“我家公子才不会看上那种没教养的野丫头那!”

    莫三一听,乐了,回头问:“没教养?野丫头?从何说起啊?”

    阿辰回嘴:“就她,问我家公子名字的时候,还是‘敢问公子芳名呀?’”阿辰脸上表情学的极其夸张,学完还翻了个白眼,然后又说:“还有,你见过哪个知礼数的姑娘家,会对只见过一面的陌生男子直接塞香囊的?这样的野丫头,怎么配得上我家公子!”阿辰越说越激动,刚准备呸一声抒发一下感情,就感觉身上落下一道熟悉视线,赶忙手在嘴皮子上一拉,紧紧闭上嘴。

    “我就说这个姑娘与众不同,原来只见一面就送了沈兄香囊啊?”莫三一句话拐了几个弯,笑的那是个意味深长……

    沈清之不为所动,一句话就将莫三打发了:“你多心了。”然后又说:“还是多想想案子吧,今日一过,若无收获,就只剩三日了。”

    “清之,我心中倒是有些头绪了,只是我们还要去澹台沅那儿走一趟。”莫三说完,然后随手又拦了一个家丁做引路,他们三人这次没怎么耽搁的直接去了澹台沅那里,三人远远走在前面,没发现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官差苍术垂下头,眉头紧锁,眼中有疑惑一闪而过。

    到了澹台沅住的地方,阿辰正打算敲门,没想到门直接打开了,不过走出来的不只澹台沅一个人,还有梅岭,梅岭手中拿着画轴,手上还沾了些墨点,不用想就知道梅岭方才是在作画。

    梅岭看见他们,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又示意澹台沅留步,然后拿着画轴径直离开。

    “几位进来坐吧。”澹台沅让开门,伸开手,请莫三等人进屋。

    “几位大哥不用拘谨,随便坐。”属于少年的青涩声音,澹台沅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壶依次倒了四杯茶水,拿了过去,笑的腼腆:“这里就我和乐尚两个人,乐尚方才出去了,我不喜欢人多,本来打算一个人住的,还是爹爹担心我起居无人照料,这才让乐尚来的。”提到澹台老爷子,那张精致隽秀的脸上满是悲伤,澹台沅似是发现自己话有些多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话好像有些多了,几位大哥来找我可是有事要问?”

    “小公子不必紧张,不过是例行问话罢了。”莫三看澹台沅有些紧张,喝着茶笑了笑,气氛就跟氤氲的茶香一样,诱人放松。

    “我知道,但是那天事发突然,爹爹他,他……”澹台沅一想起那天发生的事,自己的父亲就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眼泪直掉个不停,话都说不下去。

    “一个男子汉,你哭什么啊?”阿辰忍了忍没忍住。

    “让诸位、诸位见笑了。”澹台沅双眼通红,至亲突然离开人之常情,莫三等人安静等澹台沅调整情绪。

    “家父突然离世,不能尽孝,加之‘沅’还有皇命在身,后日就要进京,只盼望几位可以尽早抓到凶手,让父亲安息!”澹台沅说的这几句话,字字真挚,让人为之动容。

    “那天,事发突然,其实我也没注意到什么,抱着父亲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开始呕血,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那位叫长素的姐姐赶来施救父亲,还有后来赶来的大哥大嫂!别的就没怎么注意。”澹台沅不用莫三发问,就把自己能想起来的都说了。

    “怎么没有你三姐?”莫三问道。

    提到澹台月,澹台沅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决定据实相告:“三姐,其实并非父亲亲生的而是收养的,这事儿只要在府上有些年头的下人都知道,三姐自己也知道!三姐十四岁那年去‘黎山’拜佛,不料被贼人掳走,还是现在的三姐夫出手相救的,中间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三姐消失了一年回来后,就跟三姐夫一起登门,两个人之前就已经成亲了!”澹台沅又仔细想了想,复又说:“父亲知道两人的事后,将三姐夫独自留在书房谈了一宿的话,但自那天以后,三姐和三姐夫便离开,不常回府里了!实不相瞒,这次父亲寿宴,也是父亲专门给唐家堡发了请帖给三姐和三姐夫,三姐三姐夫这才回来的。”

    莫三到实在是没想到这位小公子,会对他们坦诚到这个程度,着实惊讶了一番。

    “我是不是,话多了些?”澹台沅不大好意思,手一直抚摸着腰间的那枚雕荷白玉佩。

    “不会,莫某只是有几分惊讶,小公子甚为明事理。”莫三夸赞道,余光不留神色的打量澹台沅的房间,眼睛猛地定在了一个箱子上,看上面的字样,是个药箱?!

    听到莫三夸赞的话,澹台沅越发不好意思了,赶紧说“其实在我们之中,二哥才是最像父亲的也最得父亲的喜爱,二哥人很好,脾气、性子、模样都和父亲如出一辙的,三哥也很聪明,府里老人都说三哥若是进京赶考,肯定能中个状元回来,只是三哥的心从不在浮名功力上。”

    莫三和沈清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那个澹台清,虽只见过两面,但的确如澹台沅所说,是一个放、荡不羁的男人。

    “还有,别看父亲嘴上强硬,其实早就原谅三哥了,三哥若是嘴上服个软,父亲肯定就不计较三嫂的事情了!”澹台沅看起来很喜欢这个哥哥,只是提起就是满眼笑意。

    莫三点点头,旁边突然传来几声闷咳声,只见阿辰赶忙将手放在沈清之背上,焦急的说:“公子没事吧?”

    沈清之摆摆手,示意没事,嘴上溢出的咳嗽声却越来越密集,脸颊都有几分涨红,瘦弱修长的手抖着指尖,从袖中拿出一个六棱角的小盒子打开,取出一个褐色药丸,放到嘴里,直接吞咽下去。

    莫三看见那枚药丸,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澹台沅也将一杯白水递给沈清之问道:“你没事吧?”

    “多谢!”沈清之接过水,轻抿一口。

    “莫三,我先带公子回去休息。”阿辰不放心的说。

    “一起回。”莫三。

    三人立刻告辞,快步离开。

    刚走出院子,沈清之便扶住一旁的树干,手上力气之大,竟在树干上留下极深的划痕。

    “公子?”阿辰满是焦急。

    “沈清之,同你说了多少次了,这药不能再吃,你怎么就是不听!与其这样折你寿命,还不如老子亲手……”莫三气急了,却怎么也把后面的狠话说不出来,只能瞪着人干咆哮怒吼,气气急之下一脚踹到树上,树叶哗啦啦落下来许多。

    “我先带我家公子回去。”阿辰将沈清之的一只胳膊驾到脖子上对莫三说道,然后又对沈清之说:“公子,阿辰得罪了。”说完便抓紧沈清之的腰,提起内力,一跃而起。

    莫三肺都快气炸了,正打算追上去,又怕自己这会气急控制不住脾气狠揍沈清之一顿,愤愤的转个身,又和不知不从哪窜出来的小子撞在一起,那小子手里拿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地,但人却被已经被遗忘很久的那个官差苍术及时扶住了。

    “没事吧?”莫三口气虽差,但毕竟是自己把人给撞了。

    “没事没事,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没看见大人。”一边道歉一边蹲下埋着头赶紧捡地上散落的东西,小厮身材圆滚,莫三看其衣着,是澹台府的下人。

    莫三压下怒气,蹲下身帮忙捡东西,当看见一枚银针的时候,双眼变得锋利如刀,不动声色的将银针拢进袖中,边捡其它东西,边问小仆从:“这么多针,不知是府里哪位的?”

    “是我家小公子的。”小仆从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澹台沅。”若有所思的念道。

    “你家公子懂医?”莫三又问。

    “是啊,公子之前落过水,关节落下了毛病,只要一变天就疼痛难忍,公子又不想总麻烦大夫,就自己和城东的李大夫学习针灸之术。”小仆从三两下把东西全装回盒子里,站起来,又到了次歉,然后就往澹台沅的住处小跑而去。

    莫三拿出方才藏在袖中的银针,举在眼前看着,然后突然转眼看向站在一旁一直很安静的苍术,问道:“方才都看见了?”

    “……”

    “若不是你说过话,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这几日你就跟着我,寸步不离如何?”莫三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面上与往常无二,周身气场却令人不禁胆寒。

    “……我不会说。”苍术低下头,似是因为平时不爱说话的缘故,声音有几分低哑。

    莫三笑了,不以为意:“跟我走吧,我那儿还有一间房间,今晚你就住那。”说完,不再理会苍术,背着手直接走了,听到后面传来的脚步声,莫三满意的勾起唇。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半身隐于山头下,捧着盒子的小仆从快步走着,步风带起脚边的落叶翻滚几下,风起了……

    将门推开,反身四处张望一下,然后快速将门关上,房里的少年看见来人,站起身来。只见那小厮伸手在脸上摸索一下,便扯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美人脸,然后抬手拿下头上的帽子,一席青丝便倾然而下。

    “姐姐。”少年口中满是欣喜,眼中十分亲近。

    “小沅,我不能久待,那枚银针可处理掉了?”被少年唤作姐姐的人,声音纤细。

    少年眼中闪烁两下,没有说话:“……”

    “你没毁掉?小沅,莫不是你到现在还心软?”女子的声音瞬间尖利起来。

    “姐姐,我!”面对女子的责问,少年双手捂着头,无力地蹲在地上,声音中竟带着哭腔:“姐姐,我知道,我都知道,他是害我们家破人亡、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可我就是良心难安啊!这几天,只要我脑子里一空下来,就满是父亲对我极好的那些日子,是他将我养大……我控制不了自己,我无法抹杀那些真实存在过的东西,姐姐,阿沅心里难受啊!”

    少女听到这些话,抬手“啪啪!”就是两巴掌:“他养你又如何?如果不是这恶贼屠我满门,你也会有父母疼爱,你也会有许多哥哥姐姐爱护你,你给我听着,把这话刻进脑子、划在心上!你我都是苏家的孩子,背负着苏家的仇恨,此仇一日未消,你我死后都要受刮肉剔骨,烈火焚身之苦!你听见没有!”女人死死抓着少年的衣领,狠狠摇晃着!

    “阿姐!!”不堪重负的少年大叫一声,看着自己的姐姐,眼中满是哀求:“我求你,别说了,别再说了!”少年十指深深插/进头发里,死死揪着,只觉得两厢折磨,还不如死了痛快。

    女子抹掉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眼泪,站起来,眼中强装漠然,看着宛若受伤的小兽一般蜷缩在一角的少年,最终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女子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尖利的指甲死死扣着瓷瓶,她做这个动作好像耗费了一辈子所有的力气,艰难的将手放开,瓷瓶落在桌上,发出清脆响声,少年闻声抬起头来。

    “喝了它,你就永远都不会再痛苦了。”留下这句话,女子重新将面具贴在脸上,做好伪装,离开了房间……

    良久……

    一室黑暗……

    少年扶着凳子踉跄的站起身,那双属于少年的洁白干净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他抖着指尖,却又十分坚定地拿起桌上的那个小瓷瓶……

    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