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梼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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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要继续往下走么?”唐阮小声问道。

    “就算此时回头,也别无出路。”

    风情站起来,抓住唐阮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背上放下来,然后利索地卸下弓匣,一丝不苟地打开它。

    风情前几次取轩辕弓都是情况紧急之时,所以只捏动匣上机关,让长弓由侧面落出。她们还从未见过风情将弓匣这样认真地放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打开每一个卡扣机关,将匣盖完整打开。匣中暗格机关很多,除了放置轩辕弓外,也放置了四十八支白蜡重箭和四十八支接骨轻箭,白蜡木制成的重箭通常用于近距离射击,穿透力极强;接骨木制成的轻箭则用于远距离射击,射程极远。除了弓和箭外,匣内侧壁还有一个暗格,风情打开那个暗格,从夹缝里取出一把长剑。

    “好剑。”洛常羲难得语气中带了叹息。

    这把剑通体为雪青色,剑刃为整块青金石中提取出的中骨部分,铸剑时应直接跳过了浇灌这一步,剑格与剑柄则是颜色通透温润的天河石混水胆玛瑙制成。即使是在黑暗中,这把剑上的凛凛寒光也让人莫名泛冷,虽然看上去是上了年头的古物,但剑刃依旧锋芒刺人,光滑似玉。正应了那句古话:

    白虹时切玉,紫气夜干星,锷上芙蓉动,匣中霜雪明。

    “这是落霜。”这把剑的映衬下,风情的声音显得愈发阴冷,“几百年前,由天下闻名的铸剑师容怀锻造而成。”

    “容怀铸的剑,你也能弄到!”绮罗香叹道。

    风情将落霜拎在手中,合上弓匣关好挂回背后,把长剑双手托着递给唐阮:“你只有暗器防身,没有冷兵,刚刚那些杂乱洞隧只是鬼渊中冰山一角,我们现在要进入的,才是真正的凶险之地。倘若再有万一,有把剑傍身也好。”

    “你……你是借,还是送?”唐阮一时不敢伸手去接。

    风情面上毫无表情:“送。”

    绮罗香和洛常羲都不由倒抽了口气。

    绮罗香侧过头悄悄和洛常羲说:“洛大人,难道阮妹子和风情有什么前尘过往我不知道的不成?她怎么什么都往外送,怎么不送我?”

    “我可以送你。”洛常羲冷声道。

    “好啊好啊,送什么我都要。”绮罗香开心地连连点头。

    洛常羲将手放上腰侧的双剑,缓缓向外抽出,剑刃摩擦剑鞘的细微声音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杀气。绮罗香眼一瞪,忙按住了洛常羲的手,又给她轻轻推回剑鞘,摇着头忙道:“……不要了,不要了。”

    唐阮犹豫再三,还是抬手接过了这把长剑。虽然她不会用长剑,但很明显风情想要给她,一般风情决定要做的事,就算没什么道理,也是不容人拒绝的。

    更何况,风情送她东西,不论是什么,她都会接受。

    “走吧。”风情见唐阮收下了落霜,既没有表现得惋惜,也没有表现得满足,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双臂交叉抱着向幽深的洞隧中走去。

    唐阮握着手中的落霜,心里说不上来的难过。

    她总是对自己这么好,表现出一种凌驾于任何人之上的偏心,唐阮甚至都觉得,风情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自己了。她明明应该感到开心,可知道这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单向倾慕,所有令人开心的事情,都会变成令人垂涎的鸩酒,沾上一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到底只是把自己当妹妹。

    “阮妹子,别想太多。”绮罗香将手放在唐阮肩上,轻轻按了按。

    “你说,她究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唐阮的声音闷闷的。

    “风情啊,她心里一定有一套属于她自己衡量事物与价值的标准,她自己觉得可以,觉得值得,她就会做,阮妹子就不要太过挂怀了。”绮罗香以为唐阮是因为这把剑太过贵重脸色才这般不好,只劝她不必这样在意。

    .

    往深走了没一会儿,地面的土就渐渐全部消失了,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坚硬砖石,且四周也变成了修建方正的墓道。进入这样的墓道后,几人变得尤为谨慎,每走二十尺风情就要往前面射一支轻箭,试探是否有机关埋伏,但按理说轻箭射程起码也有五百余尺,却没有一次听到它射到尽头的。

    无尽的黑暗,好像要将那些箭和她们四个一起生吞活剥了一样。

    弓匣中轻箭重箭加起来也只有九十六支,船上对付三首骨尸时用了三十四支,救绮罗香用了一支,剩下的已然不多,更何况这只是鬼渊的开始,后面不知会遇见什么东西。

    风情又一次拉开弓时,洛常羲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省下。”

    “就是,省一省,走了一路了,连个拐弯都没有,我就不信下一步能踩到什么东西。”绮罗香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还兀自往前叉着腿走了两步,又跳了跳,“你看,没事儿啊,难道上古时候那些人也那么无聊弄一些……”

    “别动!”风情喝到。

    咔——

    轰——

    一声空洞的重物落地之声闷闷响起。唐阮忙躲到风情身后,拉开袖中暴雨梨花针的机关,随时准备瞄准发射,洛常羲也立即抽出双剑,护在风情旁边,绮罗香更是被吓得差点坐地上。

    唐阮顿顿道:“什……什么东西?”

    “嘘。”洛常羲示意她噤声。

    风情瞥向完全呆住的绮罗香:“罗香。”

    “……啊”

    “过来,到我身后。”

    绮罗香忙一溜烟跑到风情后面,还没站稳,远处又传来“轰——”的一声,听起来竟比刚刚那一声近了许多。风情换了一支重箭,朝她们身后,那声音发出之地射去。她们之前听惯了箭发出却没有回响的情况,这次竟片刻后就听见了利箭刺入血肉的细微响动,随即一声属于猛兽的嘶吼漫天席地而来——

    “吼——!”

    一只诡异的凶兽,从黑暗中慢慢走了过来。

    唐阮紧着眼估摸了一下,这兽足有两人高,这条墓道她起先觉着挺宽,她们四个人并排都不是问题,但现在这只兽竟是颇为勉强地挤在其中,它周身覆盖长约二尺的苍白长毛,巨大的兽足宛如虎爪,龇开的龈肉中长出四根獠牙,面容狰狞可怖,但细看之下,却有点像人类的面孔五官。

    它的右眼珠上插着刚刚风情射去的重箭,铜铃般的眼窝里储蓄着一包青红血液。

    “这……这……”绮罗香惊到连粗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阮磕磕巴巴道:“世上竟真的……有这种东西?”

    “是梼杌。”风情咬着牙道。

    “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到今日还能活着?”洛常羲的声音里也难得地泛起波澜。

    “你别忘了,这是谁的陵墓。”

    “吽——”梼杌扬天嘶吼长鸣,宽大的兽足又向前重重踏了一步,地面仿佛都震了几震。风情又取出几支重箭,搭在弓上,几箭齐发,原本极为精准地全部射向梼杌的另一只眼珠,全被它一掌将重箭全部拍断了。

    “你们往前走,我先挡着。”风情接连不断地从弓匣中取箭搭弓,虽然大部分都被梼杌拍毁,但还有那么一两支没进了它的骨皮,却又不是什么要紧部位,只能稍稍阻挡它前进的速度。

    “风情!”唐阮跟着不断向梼杌掷出机关暗器,但也没什么大用。

    “别废话,赶快走!”风情见射箭已明显挡不住梼杌的脚步,收弓入匣,拔出腰后横别的玄黑唐刀,推了她身后的人一把。

    唐阮被她推得后退好几步,还是绮罗香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木头脸,别逞强!”

    风情回头一瞟:“羲儿,带她们走,快!”

    洛常羲深深地看了眼风情,一手拎起唐阮的衣领,一手抓过绮罗香的肩头,一言不发,她不是不担心,只是信任她。

    唐阮下意识挣扎,喊出的嗓音隐约急出了哭腔:“风情!回来啊!”

    风情紧紧捏着那柄散着浓郁戾气的唐刀,眼也不眨地翻身砍向迎面而来的凶兽。利刃与那凶兽接触瞬间,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墓道阴风刮到唐阮耳边:

    “阮阮,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