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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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颖双手捂着眼睛,但是又忍不住要接着看,于是视线从指缝里漏出来,继续盯着那屏幕。

    更加让她森气的地方是,这个可恶的小纨绔,亲完还不算,竟然大喇喇对着半空中自言自语地说:“诶嘿嘿,既然小妈这么想和我一起睡,那,俗话说得好,恭敬不如从命,宝宝就不客气了哦,嘿嘿嘿。”说完躺上了床,亲昵地搂过睡眠中的她,用手臂给她当的枕头,亦且还在她头上吻了一下……

    坐在电脑跟前的程颖,恨不得立时就把电脑砸了,可惜这是她最贵的家当,要留着吃饭用的。只能按捺住颤抖的双手,想关电脑的一刹那,只听小纨绔闭着眼睛又说了一句:“哎呀,好厉害啊,老婆在家里等我回来睡觉觉,自己洗白白就躺好了,真是热情,真是主动!!我这辈子,真是艳福不浅,捏哈哈哈哈。”闭着眼睛依然笑得一脸狐狸相。

    老……老婆??程颖懵了,可恶!可恶!谁、谁是你老婆!!我,我是你小妈!!

    有人敲门。

    程颖啪地把电脑合上,捂了脸,依旧情绪不稳,微微喘气,走到门前平息了一下才打开了门。

    来的却是管璇。

    站在门外的那一个好奇地问:“咦?你怎么脸色这么红?生病了吗?”

    程颖抬起双手握住脸,呼了两口气,摇了摇头,“没事,你找我?请进。”

    管璇迟疑了一下,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屋内,打量了几打量,点点头:“你们宿舍比我们的要好一点,窗外比较开阔,晚上还可以看个夜景。”

    程颖默然半晌,“这是谢臻选的。她眼光还可以。”

    管璇看她一眼:“她已经出去了吗?怎么不见她?”

    “她赶早班。”程颖如实回答。

    管璇哦了一声,“程颖是吧,晚上来找你们玩可以吗?”

    见程颖沉吟,她又补了个理由:“唉,在宿舍干坐好无聊的,我那个舍友未成年,游戏瘾又重,整天吵得我脑仁疼,完了还和男朋友煲电话粥,台词简直辣耳朵。我过来你们这边,大家同龄人一起玩,热闹点。你说是不是?你整天和谢臻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也无趣啊,是不?”

    不知道怎么的,程颖隐约有一丝抗拒,然则这是别人上门来示好,且又是同一个学校的校友,原本应当比其他人更和气才对,于是点了点头:“好啊,哪天让谢臻准备一下,咱们再叫上小绝,一起聚一聚。”

    “小绝是谁?”管璇说话总是中气十足的,不用扩音器就可以让十米开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也是我们一个学校的,我们系的一个学弟。”

    “噢,那行啊。”管璇转过来瞧着她,“不过我是不等他的,我住你们隔壁的隔壁,想来就来了。你不介意吧?”

    程颖生得软,本来就是不懂得开口拒绝别人的那一类,除了在小纨绔面前能够没有障碍地说说“不”“闭嘴”“出去”,之外,对其他人,压根连个“不”字都难说。此时虽然满心的不愿意,然而还是点了点头:“啊,可以啊。”

    管璇满意了,笑起来:“她怎么想到和你住一起的啊?你们压根就不是一个系的吧?怎么认识的?”

    再温柔的小姑娘,心里也是有一些禁区的,尤其是像谢臻她小妈这种内心细腻善感的女孩子。程颖虽然不会拒绝人,但她更不擅长说谎,更不愿把自己的私事对别人细说,因此这时还是皱了皱眉头,淡淡地说:“这个么,说来话长,暂时就不说啦。”

    管璇不以为意,以手当梳将那头茂盛的黄色长发推到脑后,笑一笑:“没关系,这是你们的隐私,我回房换衣服去练形体了,待会儿形体教室见。”

    程颖摆摆手:“待会儿见。”目送管璇出门并顺手嘭地一声摔上了门,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来。

    今日依然约了姐姐。她要想个办法控制住她自己。每天都跑到小纨绔床上去?送给她戏弄?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谢臻这边,昨晚通透地调戏了小妈一遍,心情好到爆炸。尤其想到小妈被调戏了不算,稍后,还要亲自将昨晚被调戏的全过程再观看一遍。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要笑出声。

    可爱的小妈,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套。那套摄像头,可真是神助攻啊。让她看看她是怎么小鸟依人窝在小榛果怀里睡觉觉的,是怎么被小榛果香脸啃嘴巴的。小妈此时,大概正在心旌动荡吧。捏哈哈哈。你自找的啊我亲爱的小妈。

    胡凯下了戏,见这个新人在那边傻笑,不由得皱皱眉,提点道:“你现在不拍,就应该多多揣摩剧本,记记台词,在这边坐着发愣干什么?”

    谢臻笑嘻嘻地:“谢谢一哥。我这就背。”

    一面背那剧本,一面还是忍不住脸上带着笑。

    胡凯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这女生竟然独自个儿就来上戏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群演,也还有个领群之马,鲜少见过散装零售的。相比之下,他一人有着两个助理团队,一个团队专门负责生活方面,另一个专门负责工作、公关方面,每个团队都有首席助理管辖下属,另外还有一个经纪人管辖这两个首席。层层叠叠上来,他本人简直像是一个帝王。

    这单枪匹马的新人,则显得有些过于寥落了。平素出道的艺人,恨不得立马摆起明星的款儿来。这么个有些傻气的新人,倒是挺新鲜。皱眉观望了半晌,咳嗽一声问:“喂,你都来拍戏了,连个助理都不带?”

    谢臻听了,回答道:“哦,我有助理,只不过,她最近有点忙。”

    樊胜听了谢臻的话,上午上完课,就火急火燎赶到花容的宿舍区,蹲守在助理宿舍观察动静,帮忙看谢臻她女朋友有没有什么不时之需,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碰到人歪缠之类。说实在的,谢臻交付的这种几近于变态跟踪狂的工作,樊胜本人相当膈应,觉得再爱一个人也要给她自由,这么暗搓搓地守着,即使是为程颖学姐好,樊胜觉得,还是有点太过了。

    明明觉得有些过了,却还这么拼,有两点原因。一来谢臻开价不菲,是她在饺子馆打工和做家教加起来的工资三倍还多。二来她本来就是个上升星座落在摩羯座的工作狂。

    只见这日,有个形迹可疑的胖子在谢臻和程颖那间宿舍外边探头探脑,似乎在守株待兔似的。樊胜虽然心里微微有点发憷,但出于对工作尽职尽责的本能,还是打开门从房间出来了,先礼貌招呼那人:“你好,请问你找谁?”

    那胖子转过脸来,脸孔长得很美丽,一双黑色的眼睛就像水晶葡萄似的。樊胜觉得,此人好面熟啊。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程晶。她一脸迷茫,看看眼前这个人,不认识,哼了一声:“找谁关你什么事?”

    哟呵,一听这口气不善,樊胜脾气也上来了,呵呵笑了一声:“我不过白问你一句,你怎么就这么个调调?我是热心吃瓜群众不可以吗?”

    程晶素来没什么脾气,只是今天在警队遇到几个不讲道理的小混混,审讯过程中胡搅蛮缠,吃饱了闲气闷在心里,正没处撒呢,好死不死这个愣头青跑来撞在枪口上,若对方温柔点也就算了,彼此偃旗息鼓。偏也是个吃了火药的,顿时火上浇油,冷笑:“那你就去吃你的瓜。”

    樊胜么,其实也是深藏功与名的那一类型,和谢臻这个人做室友,虽然在外面,小谢的风评不怎么样,但近距离相处就会发现,相当不错的一个人,很仗义,也不多话。你好我自好,樊胜也没怎么发过飙。但遇到了刺儿头,她也不是肉包砸,受了对方这个声气儿,顿时呵呵回去:“你这个样子,守在程颖的门前,是想干什么?你再不走,我就报警抓你!”

    程晶一听,眼睛一横,“你要报警抓我?”

    樊胜哈哈一笑:“怕了吧?看你长得这么大块头,原来也怕警察啊。我也不是那么得理不饶人的人,给你个机会,快点跑吧,下次别再跑人家房子旁边来蹲点了。否则,我见你一次,报警抓你一次!”

    程晶面不改色,从口袋里翻出证件,朝她眼前一亮,淡淡的:“巧得很,我就是警察。”顿一顿,“你要我抓谁?”

    程颖下了形体课,一边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往宿舍走。

    从电梯出来,一径到了宿舍门前,发现奇异的一幕…

    谢臻的那个在饺子店打工的室友君,竟然和姐姐程晶站在一起。

    她俩碰到一起也就算了,更奇异的是,这室友竟然还被姐姐控制住了,整个人双手被反剪,死死压制在墙壁上。

    “……姐。”程颖虽然心下着忙,开口依然小心翼翼的,“你这是……?”

    程晶一整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见问,冷哼了两声:“小颖,你还不知道吧,这个人在这里是来监视你的。本来我还不知道,一打,全招了。”

    程颖吓坏了,“姐,姐,”拉着袖子低声地,“你不能对人动用私刑的,这是违法的,你一个当警察的,不知道吗?”

    “放心吧,这是小薛教我的,就是送到司法鉴定所也看不出猫腻来,浑身没一点伤。”程晶大喇喇的,“只会痛死。”

    程颖扶了扶额头,“姐……”败给她了,“这个人我也认识,她是谢臻的大学室友,被她招来做助理的,估计是住到我们对面的助理宿舍了,是不是?”这个是不是,是在问趴在墙上哼哼的樊某的。

    樊胜无缘无故吃了一顿打,先前还哼哼唧唧的,这时哼累了,声音变得很微弱,听到程颖提问,这才答道:“是。学姐,你行行好,快帮我求求你姐,把我给放了吧!我并不知道她是你姐姐啊,看她刚刚的那个神态,行迹很可疑啊!谢臻让我在这里看着你的门户,别出什么岔子,谁知道来的不是岔子,是个条子……”

    程颖听到谢臻两个字,愣了半晌。好啊,那个小纨绔!她还只是上了一套摄像头,她倒好,直接派人蹲点跟踪!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眼下扣着这小纨绔的帮凶,也是于事无补,冤有头债有主,只等和小纨绔本人说道罢了。于是低声央求了姐姐几句,好歹让她松开了手。

    程晶虽然松开了那人,脸上却有一抹诡异的笑容,笑容整体来讲是温暖的,然而温暖之中又蕴藉着无数威胁。

    带着这个笑,程晶对那重获自由之后又开始哼哼唧唧的刺儿头说了句话:

    “以后见了大姐姐要懂礼貌,再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

    樊胜带着满腔的屈辱回去对面,进门也不管别的,嘭地一声摔上门,拿过一条手帕,咬在嘴里就开始哭唧唧。

    这边厢程晶拿钥匙开了门,请姐姐进去,两人坐了。

    程颖这才有机会问:“姐姐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约我的么?”程晶抬起她那肥肥的小爪子,敲了敲桌子,“你最近要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一下子是什么摄像头,一下子又是什么手铐脚镣的,你干什么?我是你姐,虽说也没什么时间关心你的成长,但你可一直都是咱们家的乖女儿,这样父亲病着,我身为你的长姐,长姐如母,你若染上了什么奇怪的毛病,岂不是我的罪过?”

    程颖脸上一红:“我没有染上什么奇怪的毛病。”真是难以启齿,然而还是得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又开始频繁梦游,我想控制一下我自己。”

    “那你就把自己锁起来?”程晶愣了,“这也太残忍了,上次谢臻不是说,看好了,没事了么?”

    “……那是……”程颖不想小纨绔被姐姐怪罪,舌头打结般的,结结巴巴说:“那是…是我…拜托她,那么和你说…免得,免得你担心。”

    “你在说谎?”程晶一眼就识破了,这孩子一说谎就各种不对劲,如果不戳穿她,下一秒自己就哭起来了。

    程颖果然放弃了那种讲法,接着说:“这种病也是没有办法,时好时坏,最近也许压力大了也不一定,又换了个居所,所以突然就严重起来了。不关谢臻的事。”

    程晶狐疑地盯着她打量,半晌说:“你倒是挺维护她的。”

    “没有,我没有维护她。”程颖面无表情。

    “那这样,”程晶叹口气,“我把东西借给你用几天,在上面就报个失窃。但是过几天,你必须得还给我。这是属于纳税人的税款所购置的公共财物。”

    程颖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天谢臻回家比较早。她遗憾的地方在于,这宿舍啥都好,成全了她要和小后妈同居的梦想,可惜就是没有厨房,害得她想要用厨艺宠爱小后妈一下都不行。只能带着现成的半熟食品回去。

    进门刚要叫小妈,不期然屋内竟然还坐着另外一个。

    管璇见了谢臻,咦了一声:“没想到今儿回来还挺早。”

    “哦,你怎么在这里?”谢臻问。

    “哟,听这口气,是不欢迎我啦。”管璇站起来。

    程颖在一旁解释道:“管璇是来找咱们玩的。”

    谢臻摸摸鼻子,“对不起哈,只是没想到你会在,不是不欢迎的意思。请坐,请坐,正好我买了点吃的东西,一起吃。”

    若按照今早的狂暴程度,程颖此刻肯定是捉住小纨绔一顿左右勾拳交加,打得她从此再也不敢轻嘴薄舌叫什么老婆老婆的。眼下有外人在,不能和小纨绔算账。再说,这种事情,除了打一顿消气,真是的不知道怎么算!她历来数学就不是很好,高考是拼命刷题,刷得整个人都蜕了一层皮,数学这一科才没有拖后腿。因此算账实非她所长。

    见管璇落座定,想起自从上次晚会见过以后,还一直没有找令狐绝过来。毕竟是同系的学弟,便和谢臻说道:“我想把小绝也叫过来,可以吗?”

    谢臻笑眯眯地揉了揉小妈的脑袋,“当然可以啦,宝宝你想请谁到家里来,都是可以的。”

    管璇觉得有点不对劲,皱了皱眉头问:“宝宝?”

    程颖的脸刷拉一声就红透了。

    “哦,这个啊,”谢臻面不改色,“我学姐在家的小名就叫宝宝。我觉得都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叫学姐太生疏,叫名字又不礼貌,所以干脆叫小名儿了。”

    管璇哦了一声,好像暂时相信了她。

    程颖那边,觉得这种张口谎言就来的小纨绔,简直是没眼看。干脆别开眼睛不看,专心地给小绝打电话。

    “崴诶。”小绝这孩子说话的时候总是这么一种阿里山的调调,让人觉得他还没有睡醒,“学姐?”

    “小绝,你有空吗?”程颖问。

    那边突然就精神百倍,“有空!学姐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程颖道。

    “哦……”火焰又熄灭了。

    “是这样的,”程颖接着说,“我和谢臻想请你过来我们宿舍玩,一起吃个饭,你有时间吗?”

    学姐您说话别大喘气成吗!!?

    令狐绝窝在宿舍要长蘑菇了都。

    虽说他长了一张系草的脸,奈何名字没取好,一个“绝”字断绝了所有美好尘缘。小时候奶奶抱着他去隔壁的庙宇玩耍,大和尚要讨了他做弟子,奶奶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心肝宝贝儿了,对着大和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结果大和尚念了一句佛,说道:“你不舍得也没有用,留着他,在尘世里也是受苦,这位小施主,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永无鸾配的。”

    奶奶追着那大和尚又是一顿臭骂。

    特么还真让大和尚说中了。从小到大,看上他的人不少,然而这些人之中,他一个都看不上。另一方面,他看上的姑娘,又没有一个看上他。到近年来,越发奇怪了,他一喜欢个小女孩,隔段时间就传出这女孩出柜的消息。于是除了“天煞孤星”之外,他又多了一项属性,叫作“我看上的女孩都搞姬了”。也是十分心累。

    前两天他刚给教形体课的姐姐表了个白,表示自己对她的爱意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等自己红起来以后,可以把全世界都给她什么的。总之就是一大通山盟海誓。

    形体姐姐很温柔,先是笑着摇了摇头:“小朋友,我比你大呀。”

    可怜小绝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又要受到一万点暴击,只是一味地执着:“不要紧,不要紧的,姐姐你看,蔡少芬和她的老公,相差十多岁呢,不也是很幸福吗?年龄不是障碍。”

    形体姐姐更温柔了,将一些散乱的碎发挽到耳后,“对,年龄不是障碍,性别不是距离。小朋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同性恋?”

    令狐绝是迎新晚会上对形体姐姐的扮相一见钟的情,次日表的白,受了这个暴击,和顾青请了几天病假,打算躲在宿舍蒙头大睡,想要把这一切当作一场梦遗忘掉。

    害得顾青在办公室扶额长叹:“这一届新人不行,不行啊!!!”

    窝了两天,都有些头上要长真菌类孢子类植物的倾向了,眼下有漂亮学姐请客吃饭,当然要去了。

    跳下床,冲个凉,拿发胶随便喷了几下,换了件体面衣裳,踩上鞋子就走。

    所幸男生宿舍就在女生宿舍的楼下,不几分钟就到了。抬手捶门。

    谢臻一打开门,见是这位仁兄到了,大笑:“嗨呀贵客,欢迎欢迎。”心想艾玛,程颖可真是我的好老婆。就这么稍微把人一请,就给自己营造了一个赎罪的机会。贤内助不正是小妈这样的吗?

    令狐绝对这个人无感,但对学姐一直都有一种高山仰止般的崇拜之情。

    于是哼了一声,径直进门对程颖笑道:“学姐,你好啊。”

    管璇抬起眼睛看了看这位,没做声。

    这个世界上的事,常常是阴错阳差,当你以为你只是在人群里望了人家一眼的时候,人家却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都被电到了,只是一刹那,已经对你泥足深陷。

    根本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令狐绝本以为自己是从地狱避难来的,谁知道,只是从一个无间地狱到了另一个烈火地狱罢了。这位黄头发的小姐姐是谁?小绝两眼发直。

    程颖见他表情不大对,咳嗽一声,介绍道:“小绝,你随便坐,这位是咱们一个学校的校友,音乐院的管璇,应该和你们同届。”又对管璇说:“这是我学弟,令狐绝。”

    管璇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随意地哦了一声。

    可是那边的小绝,又是面皮充血,又是结结巴巴,朝管璇伸出一只爪子,“管、管璇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管璇没接他的手,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平淡,“初次见面要关照什么?”

    小绝:“……”

    他是程颖请来的客人,此刻受到了冷落,程颖当然要打圆场,蹲在那小茶几临时改装的小餐桌上,一边侍弄那火锅,一边给人家背书:“小绝他虽然也和咱们一样在新人训练营,但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啦,有很多运动用品都是他代言的。”话是对着管璇说的,奈何人家反应依旧平淡:“哦,那很厉害嘛。”

    小绝在一旁泪流满面,完全听不出来你有半分真心好吗,你完全不觉得我厉害好吗,你就是在敷衍客套好吗!听说我看上的女孩子都搞姬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搞姬?

    对,谢臻带的那些食材,恰好可以做一锅红香的火锅。一群人聚餐的时候,吃火锅最好了,既显得亲近,菜又不会冷,吃多久、聊多久都OK的。火锅底料选的是重庆红油。

    见小妈在那里撸袖子开拌,谢臻便喊了一声:“程颖,放下。”

    管璇和小绝都回过头来看着她。

    程颖也愣了愣,竟然真的听话地放下了。

    谢臻对着那俩人一笑:“哦哦别误会,不是不弄了,是我来。我们家宝宝笨笨的。”

    小绝是后来的,忍不住又皱了眉头问:“你们家宝宝?什么鬼?”

    管璇面无表情地:“哦,你们学姐小名叫宝宝。”

    令狐绝乐坏了,哈哈笑了声:“真的吗?很萌啊,我可以也这样叫你吗?学姐?”

    程颖还没答言,接过勺子在那里搅汤的谢臻笑眯眯的先开了口:“不可以。”

    令狐绝本想再问一句为什么不可以,却无端端打了个冷战:“……”怎么觉得这个人要拿那一锅滚烫的红油汤底朝自己泼过来似的?识相闭嘴。

    管璇嗤了一声:“话说,你们敢吃这么辣的东西,不怕上火么?长痘了怎么办?”

    谢臻笑道:“我们不怕,你怕吗?”

    管璇耸耸肩:“我倒是不怕长痘,就是怕伤嗓子,我这把嗓子是我的命。这样,你们给我一碗凉白开,我吃之前先涮一下。”

    令狐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献殷勤,走过去拿了个碗,问程颖:“学姐,开水在哪里?”

    程颖便起身去拿水壶给他倒了大半碗。

    这个令狐绝,完全不懂得,恋爱进攻不等于一味讨好,而是要张弛有度,一门心思只要释放自己的恋爱能量,端着一碗水冲到管璇座位那里,谄媚地:“管璇,给。”

    管璇哟,那个架势,十足的女王相:“放着吧。”

    “……”

    正要开吃,谢臻又想起两个人。

    这两个人几乎也是召之即来。

    因为火锅要用的那个电磁炉接在地上,便不用那张大些儿的餐桌,而改用那张小几,六个人用榻榻米式的坐垫,席地而坐。开始吃的时候,刘恬撑着下巴问对面那个素未谋面的新面孔:“你眼睛怎么肿得这样厉害?”

    谢臻本来一直看着小妈,此时见刘恬话说得奇怪,这才朝樊胜看了一眼,“哎哟,小胜,你这是怎么了?”

    小胜咬着一颗撒尿牛丸,哇地一声又哭出来。整桌的人都陷入了尴尬,静静等她哭完才敢动筷子。尤其程颖,最为尴尬,毕竟她心知肚明樊胜是受了姐姐的欺负。此刻只能利用邻座的位置,抬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哭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那个淡定的室友形象在谢臻眼里都崩得差不多了,破罐子破摔地又嚎了几声,这才止住了哭。

    谢臻早双臂抱胸在一旁看好戏了,见她停了,才拿筷子在桌子上重重一放,再问了一句:“到底哭什么?大家高高兴兴地聚餐难道不好么?小胜,说出你的故事。”

    小胜便当真说了出来:“撒尿牛丸太烫了。”

    众人:“…………”

    谢臻笑眯眯地和刘恬介绍道:“恬姐,这就是我请的生活助理,樊胜,是我同班同学兼室友。先和您打个招呼。”

    刘恬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程颖便站起来,去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奉上。将跌在地上脏了的收了起来。

    刘恬很满意:“小颖真是我见过最乖的小妹妹。”

    谢臻更满意,在心里暗搓搓地赞叹,小妈是我最最可爱的好老婆。

    本以为这顿饭的闹剧到此为止了呢。

    刘恬和樊胜后来才发现两个人不该来。

    吃什么火锅啊,这根本就是一场虐狗盛宴。

    那边有个令狐绝不停给管璇夹菜,再时不时问一句:“是不是该换碗水了。”

    这边有个谢臻,将各色菜品吹凉了奉上给程颖,还满脸谄媚:“宝宝。”

    每叫一次,程颖的眉头就皱得跟打了结似的。然而如果不接,只怕她还要说出更厉害的来。只能忍气吞声,等客人走了再和她慢慢理论。

    樊胜和刘恬好死不死还坐在对面,两个单身汪火锅里的东西没吃多少,倒是塞了满肚子的狗粮。那种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让两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知己之感。

    可叹这谢臻吃完饭还不算完,还要继续虐狗,让大家留下来玩牌。

    最后事实证明,她虐的不只是狗,还有大家的钱包。

    虽然玩得小,到最后算起账来,除了程颖,所有人几乎都输了她二十元到五十元不等,总体算来,小纨绔大约赢了一百五十大洋,然而又输给程颖三十,于是到手一百二。

    这顿火锅竟不是请大家吃的,而是每个人凑份子AA制的。

    刘恬忍不住了:“你堂堂一个大小姐,身家过千万上亿,还贪我们这些人的几个小钱。还给我们呗,我们明天还要坐地铁呢。”

    谢臻笑眯眯的:“这是不一样的。而且,”突然正经起来,“以后不要叫我大小姐了,我不会再花谢家一分钱,既然工作了,那就自立自强起来,自己赚钱养家。”说完甜蜜蜜地看程颖一眼。

    刘恬嘿了一声:“成啊,突然就长大了。”

    管璇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哎呀,明天还有任务。想回去睡觉了。”顿一顿,朝刘恬问了一句:“恬姐,我不是你带的,但是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看在我和谢臻她们是校友的份儿上,指点我一下。”

    刘恬挑了挑眉头,嗯地一声:“可以,你说。”毕竟这么会抓机会的小姑娘,也不多。

    管璇站起来,笑道:“公司分给我的经纪人不给力,有点儿懒,也没给我找活儿什么的,眼看着谢臻她们都有指望了,我就想着自己要努力一点,海棠电视台过几天有一档新的音乐选秀节目,我想去参加,您说,成吗?”

    刘恬挑着嘴角一笑:“可以,去吧。”

    管璇朝她点头致意:“谢谢恬姐。”和谢臻挥了挥手:“我今天已经和程颖说过,有空就会到你们家玩,你做好心理准备。”

    谢臻噗地一声:“这需要什么心理准备?”不过不太欢迎别人来打扰她和小妈的二人世界就是了。

    管璇不答,先转身,才挥挥手,“晚安了诸位。”说着拉开门要走,这里令狐绝便也站起来,对程颖鞠躬:“学姐,今天谢谢款待,多谢多谢,我也先告辞了。”

    程颖笑道:“慢走。”

    樊胜咬着一块西瓜,还在研究那副牌有没有什么猫腻,不然为什么小纨绔这么厉害。等那一男一女都走了出去,才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谁啊,拽得不行。”

    刘恬给了一句点评:“进攻型选手。”

    谢臻没空管,只是以手支颐,专心盯着小妈看。看得程颖受不了了,终于拿起桌子上的一本杂志啪地敲在她脑袋上,低声呵斥:“你看什么看!”

    谢臻无辜:“看你啊。”

    程颖看刘恬一眼,急了:“不许看!”

    谢臻继续无辜:“偏看。”

    樊胜咳嗽一声:“恬姐,咱们该撤了吧也?”

    刘恬起身说道:“是啊,看来今晚又有一场恶战啊。咱们先走吧。”

    两人也不和两个主人道别,自顾自地开门就走了。

    剩下兴奋莫名的谢臻和一脸无语的程颖。

    程颖只等着她再口出狂言便给她一顿胖揍。

    可惜,小纨绔只是继续用缠缠绵绵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个角落直痒痒,看得她很抓狂。

    终于,谢臻还是先行动了,将刚刚赢的钱悉数上交给小妈,一脸纯良:“小妈,给你。”

    “给我做什么?”程颖莫名其妙。

    谢臻有理有据的:“以后我的工资什么的全部都上交给你,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到处去打工啦。今天这个虽然不是工资,但也是我通过劳动获得的,是动了脑筋的,你也收着。这是第一笔,以后会越来越多。”

    程颖听着脸发起热来:“……我不要。”

    谢臻看她一眼,歪身从旁边拿过一个装着巧克力的玻璃罐子,将糖全部倒了出来,再把钱装进去。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等了良久,发现她竟然打开手机开始刷游戏,程颖有点郁闷。

    “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要那样?!”见对方不提,程颖自己先提了。好比有个人欠你钱,她一直装蒜,你也只有上门讨债这样。

    谁知道小纨绔好整以暇到了极点,“嗯?我哪样了?”

    “……”程颖恨得站起来,说出了终极惩罚:“今天我不洗碗,你去洗!”

    谢臻也懒洋洋地站起来:“好啊,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后我做饭我洗碗,老婆只要负责吃饭就好了。”

    程颖啊地轻声尖叫,一个右勾拳挥出。

    小纨绔轻松接住,挑眉笑了笑:“小妈,先前只是让你,你真的以为你能打得过我?”

    程颖急死了,一个左勾拳再次挥出,又被接住了。

    于是一双手都被人家钳制住了。

    “放开。”程颖冷冷地。

    “不放。”

    “放开。”程颖眼眶里漫上泪水来了。

    “为什么打我?”谢臻一本正经。

    “我,我不是你老婆。”程颖委屈极了,“不许叫我老婆!”

    “那是我太太?”谢臻不肯放弃。

    “也不是你太太!”

    “那是我宝宝?”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程颖瘪了瘪嘴,马上就要哭了。

    谢臻叹口气:“既然不是我老婆,那昨天为什么要吻我?”

    “……”程颖答不上来。

    “原来小妈这么奔放,随便逮住一个人都可以亲吻是吗?”

    程颖的眼睛红得更厉害了,支支吾吾终于说:“我,我那时,在跟你学写……”说不下去了,哇地一声哭出来:“谢臻!你欺负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谢臻舍不得看小妈伤心,终于还是松开了她双手,抬手顺毛捋了一阵,又给她擦干了眼泪,“乖,你去洗澡,洗完早点睡,我去洗碗啦。”再在头顶拍了拍。

    程颖抬手恨恨地擦了一把脸,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当真拿了睡衣冲到洗浴间,开了非常烫的水,只希望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冲掉。

    这里谢臻默默将用过的杯盘碗碟都洗干净,晾好之后,路过小妈的房间,只见她的房门漏了一条缝,从里边看过去,不看则已,这一看之下,谢臻简直大跌眼镜。

    ……小妈,拿着手铐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