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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整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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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来有个兄长,这是赵璟煊一早就已经知道的。

    其时庆来方被派到赵璟煊身边,赵璟煊听着小太监的名字,不知怎地就莫名联想到另一个若说与其相对倒说得过去,但并不是寻常便能想到的名字。

    那时赵璟煊问庆来是不是还有个兄长叫贺去的,庆来倒是立刻就正色应是,又说他本姓贺,进宫成了阉人,兄长却是读书人高贵之身,与他不同。

    赵璟煊方从鬼门关逃生,接二连三的事情找上身来,自己却不能漏出半分破绽,而对于身边突然出现的人,也不可能瞬间就给予信任,对于这样的回答,即使是寻常的皇子也要下意识地探问更多的信息,更不用说这个时候的赵璟煊。

    因此那个时候,他问庆来:“你这兄长如此少年英杰,却如何会让你进了宫的?”

    话语间虽是逗弄,却潜藏了一份心思,里头带着试探,虽不能说只要庆来回答赵璟煊就能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但至少心里有底,也该知道用何种态度来对待这样的人。

    谁知庆来沉默了很久,才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赵璟煊默默思考片刻便有了大致的雏形,也就不甚在意,只将其作为一件小事放在心底,等待着积少成多的真相出现那天。

    其后太子大婚当日,赵璟煊便从近旁的沈珵口中听到了贺去的名字,后询问庆来时,他便亲口承认了兄长贺去正是在沈珵麾下任职,却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赵璟煊费心的。

    既是如此,赵璟煊便大致能够确认庆来是皇后一派的人,但究竟正主是哪一位,还是不敢确认的。因此他并未迅速发作,事实上当时发作于他而言也并没有任何好处,于是赵璟煊一边继续做出想要让皇后一派看见的,无心于朝中事务,无所事事逆来顺受的样子,一边默默留心周围事务,等待时机。

    而此时就是时机。

    路途中这些日子,赵璟煊虽目不能视,却还是能知道一些事情的,种种不寻常,影响虽小,他却一件都没有忘。

    庆来是皇后那一派的人,即使他在往日尽力表现出忠心于赵璟煊的样子,做事也得力尽心,但只要他一天还与皇后那一派有联系,一天不完全忠心于赵璟煊,赵璟煊就不能够放心,也就能够寻找到他蛛丝马迹般的异常。

    刚开始时,庆来确实是日日陪伴于赵璟煊身边,甚至于比春桃等丫头见到王爷的时间要多得多,那时只要赵璟煊清醒,任何事情都是庆来去办,一时间就如同跟随赵璟煊日久的老太监,用得十分顺手。

    而进入山西境内,车队分流之后就开始有了变化。虽说庆来仍旧尽力做到与往常一般无二,但赵璟煊平日的全部精力用于感觉之上,于此细微的差别,也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赵璟煊染了风寒,到达平遥之时便晕了过去,醒来上路之后,庆来没有往日随叫随到的无微不至,取而代之的,沈珵开始频频出现在他身边。

    而疑点最大的当属在平遥时处置张六子的事情,赵璟煊记得他吩咐庆来带了两个侍卫去,打算将张六子打了几板子,再赶出去便是。庆来去办了,也在预想的时间里回来,感觉上没有异样,但其后发生的事情,虽说周围众人都在尽力遮掩,赵璟煊没说却并不代表他没有怀疑和猜想。

    春桃不在,后匆忙应答的声音也充满了如同奔跑过后的喘息声,春桃说着去催促仆役准备的午膳和热水之类,赵璟煊虽做出了相信的样子,时候回想起来,在此就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感觉。

    如此种种,赵璟煊已经完全能够确认,庆来就是沈珵手下的人,甚至原本便是沈珵派了过来对他进行监视和控制的,同皇后和太子一方没有任何关系。

    他从头到尾细细想了一遍,大大小小的事情在他的脑海里闪过,片刻之后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但有一点他没有想通,便是若庆来是沈珵亲自派来的,庆来来到他身旁他还未自请下放封地,而征南将军是两月之后便要南下的,他们之间本没有任何联系,如此棋子放在一个不知去留的王爷身边,究竟是让太子接手,还是留待自己用,到底是作何考虑?

    这个问题被他暂时放在了一边,庆来这方面想通了,便又引出另一个人来。

    春桃。

    春桃原本就是这四个丫头中的领头人物,谋逆案还未爆发之前,赵璟煊身边虽有皇贵妃身边的四个大丫头伺候,春桃为首的四个小丫头同他一同长大,也是得用的,因此赵璟煊从未想象过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人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情。

    刚醒来的时候不是没有恐惧和害怕的,赵璟煊能够如此平静地挺了过来,除了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与这四个丫头的陪伴也是分不开的。甚至于他最信任的人就只有这四个丫头的地步。

    而如今如此明显的线索放在他的面前,他再如何无法相信,也不能违心地说他听到的感觉到的都是错的,更何况往日的蛛丝马迹在前,如今尽数归结起来,早已是不言而喻的结局了。

    春桃与沈珵有联系,甚至在为沈珵做事。

    至于做的是什么事情,他目前能够确定的便是在庆来处置好张六子回来以后的那段时间里,春桃被沈珵或者沈珵手下的人,吩咐去做了某件事情,至于这件事情到底为何,他目前虽有推断,却还是不能确定。

    因此现今他把庆来叫了出来,而没有连同春桃一同吩咐的原因,除了春桃是他身边的老人以外,便也有证据不足之由。另外让冬梅作为陪同,还有更深的一层打算。若说春桃为何能够被沈珵看中为其做事,少不了的便是春桃的能力,上下打点,四个丫头之中便当属她了。

    而正是如此,春桃如今便隐隐有了一种高其他丫头一等的态度,甚至于对赵璟煊也开始不分尊卑起来。赵璟煊本人于此倒没有如何的规矩,但他担心的是如此下去,春桃心中要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他如今是个瞎的,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没有信心能够制得住这个丫头的。

    基于这些考虑,他选择了冬梅这个丫头。冬梅平日里本就不怎么说话,是同夏荷一起伺候他的衣裳穿着之类,差事不多,也相对轻松些,便有些闲暇缝制些赵璟煊用的小花样子;但自从出了张六子的事情之后,冬梅就更加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做事,两三天也听不见她说一句话的。

    赵璟煊有意提拔培养,无非是趁着冬梅心存愧疚,让她参与些自己身边的事情,慢慢习惯往后好着手处理。

    不过赵璟煊不急,这样的事情可以慢慢来,怎么说,他这辈子也有得是时间陪着他们耗。

    眼下首要,便是先着手将庆来这事处理了。

    -

    赵璟煊在此番动作之前,思虑了一段时间。他想过如何开口,但最后预想的结果都不如人意,而选择用庆来的兄长作为引入点,却并非是他确实知道了什么,而纯粹只是为了诈庆来一诈。

    对于庆来这个名为贺去的兄长,赵璟煊始终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他只知道这个名字,和这人在沈珵麾下任职,但对于庆来自己说的只是微不足道的的职位并没有给予充分的相信,他始终认为,能够被沈珵在太子大婚宴上提起的人名,并不只是如同庆来自己所说,只是个小小的官职。

    而如今果然一诈果然就有了成效,庆来在赵璟煊话音还未落下之时便迅速跪了下来,却未发一言。

    冬梅在一旁呆愣半晌,还是没有搞明白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眼下的情况,赵璟煊和跪在他面前的庆来都没有说一句话,冬梅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好站在一边装作不存在,默默闭嘴静观事态发展。

    赵璟煊听见了重重的落地声,他能感觉到冬梅站在他的身旁,也就猜想到了庆来如何动作,便道:“庆来这是何意,莫非还有事情隐瞒于我?”

    庆来闷声道:“庆来有愧于王爷信任。”

    赵璟煊摸到一旁的石桌,让冬梅扶着他在桌旁的石凳上坐了,没让庆来起来,反倒说:“该是年内大旱之故,往年再如何,离元日不足半月,总该要下雪的。”

    庆来不敢接话,冬梅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该接话的时候,便也没出声,三人之间气氛尴尬,但赵璟煊因无法视物之故,仿佛察觉不到周边的气氛,没有人答应他,他也继续道:“本王现在这幅样子,即便落了雪也是见不着的,便当做不存在,到底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赵璟煊的语气逐渐变化,若说方才重新变回了一顿爆发之前温吞和善的王爷,现下又慢慢回到今日处处尖锐的赵璟煊。

    “你们这些人,也该是如此思忖才对。”

    “左右是个瞎子王爷,三两下就将糊弄过去;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做了也是无妨的;左右此人如今山穷水尽性命不保,就算发觉也无法将我如何……”赵璟煊手倚在桌上,语调和缓,语气却如尖刺,字字见血,“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本王要你们有何用处?”

    赵璟煊把话说得很重,同时在一开始就给出了选择,要不忠心,要不滚蛋。

    他绕了很大一个圈把庆来引到正题上来,达到目的之后赵璟煊便不想在绕关子,一击之中,也不给庆来犹豫的时间,直接让他做出选择。

    冬梅垂着眼听赵璟煊语气逐渐递进直至锋芒毕露,心下只有凛然和恐惧。她虽仍是不甚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从只言片语中也猜想到许是庆来做了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赵璟煊一日之内的变化,她随侍身旁,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这样的情况,她不敢转头看赵璟煊,只好偷偷地瞄了跪着的庆来,却发现他双眼通红,面上是十分难过。

    “王爷息怒!”庆来一直默默无言,此时出口,如同带着哭腔,“王爷如今体弱,奴婢只求王爷移步室内,再行如何发落奴婢毫无怨言。”

    赵璟煊却发了笑:“你如今倒是还在同本王绕圈子,算到如今你该有何怨言,倒像是本王对不住你了?”

    庆来就哭道:“奴婢并无此意,王爷,奴婢只求王爷保重身体,切莫为奴婢微贱之身伤了千金之体啊王爷。”

    “你往日嘴甜人精,此时口不择言至此,竟是何等心虚了?”赵璟煊就道,“沈珵倒是让你做了什么至于如此的?”

    “若说他因此做了阉人进宫,王爷是信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