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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失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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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珵坐在一边不出声,只慢慢地喝着茶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赵璟煊一愣,下意识往沈珵的方向转了转头。而后想到他既然都听见了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就问春桃:“你如何知道是被窃的?”

    春桃说的是赵璟煊存放在他们四个身边的两千两银票。离开京城之前,赵璟煊让钱云将三个月以来所得的一万多两现银换了二十张五百两的银票,预备南下时分别放在近身的人身上,若是一人失了后果也不致太过严重。

    四个丫头因是赵璟煊的贴身丫鬟,他便让每人拿了一千两好生存放着,昨日因文昶拿出的方子,需往外头去抓药材,赵璟煊便让每个丫头拿了一半的银子交给钱云,让钱云去处理。

    然四人身边如今虽只有两千两,也不是个小数,昨日取银票之时还无甚差错,缘何今早就被窃了?

    春桃被赵璟煊这么问,就立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她去了这么长时间,却正是与贼人打了个照面。却说方才春桃回赵璟煊屋中去取外裳,出门时看见她们四个丫头的客房门是虚掩着的,她想了想确认自己四人出门时确实是将门掩实了的,就警惕地过去看了看,没想到还没走到房门前,房内就窜出一个蒙面人,春桃立时被吓呆了,愣是站在一边没敢动一步。

    “那人看了奴婢,只狠狠地瞪了一眼就飞快走了。”春桃心有余悸道,“奴婢一动不敢动,过了许久才连忙进屋去看,就发现奴婢们的衣裳被扔得满地都是,装着银票的……衣裳内衬,也被拆了翻出来。”

    “那两千两银票,却是都没了。”春桃声音发着抖,“奴婢该死,都是奴婢们一时疏忽未曾带在身上,才让贼人有可乘之机,都是奴婢的错。”

    说到后边声音越来越抖,几乎要哭出来,眼看就要跪下。这边赵璟煊听了春桃描述,正思考着其中蹊跷之处,冷不防让春桃这么一喊,回过神来就觉无奈。

    “多大的事儿。”

    赵璟煊让外头另外三个丫头也进了亭子来,三个丫头在外头听了春桃叙述,也都是要哭不哭的,庆来见了就同赵璟煊说,赵璟煊本是想让这几个丫头互相安慰一番,没想到反是不能行了,于是就道:“两千两银子虽不少,却也不至于让你们在此说着‘该死’这种话的。此番疏忽,你们便是得了教训,至于如何惩戒,便是在将这贼人捉住之后再行商讨。”

    相对于春桃的激动,赵璟煊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听闻消息之后也只是小小地楞了一下就反应过来,现下反倒来安慰四个丫头了。沈珵看在眼里,有些好奇这王爷虽是连侍女身上都有几千两的银子,看起来又十分保重的样子,当下还见他说完又转过头去准备让人去寻知县,就开口道:“王爷且慢。”

    本县知县昨晚便已到了县城,方才沈珵说了,之所以没来请见赵璟煊,却是沈珵没放行。现在发生了这事,赵璟煊第一个便想到了这倒霉知县,正思索着使县中派人搜查,那贼人既是刚行动不久,想必走不太远。

    这边沈珵却打断了他,淡淡地开口。

    赵璟煊就转过头。

    他刚才不是没想到沈珵,只是这人他不敢信,也暗自忌惮着;赵璟煊只怕如果委托他来调查,能盘出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也不能确定。

    但此时沈珵自己开了口,他也就不能忽视了,于是便道:“哦?将军有何指教?”

    “王爷莫急,”沈珵道,“听了方才春桃丫头的话,我只觉事有蹊跷,现下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春桃。”

    赵璟煊摊摊手,示意随便问。同时心下暗道自愧不如,他方才也只是觉着不对劲,沈珵听了却是立马就发现了问题。

    沈珵得了赵璟煊默许,就转向春桃,问道:“你方才说那贼子只狠狠瞪你,其后便飞快跑了?”

    春桃点头,又回忆道:“那人从屋里出来便看见了我,也是一副惊慌的样子。”

    沈珵就道:“你说你见那贼人就立时呆住了,却是为何?”

    春桃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有些怀疑地看着沈珵:“若是那贼人动起手来,我只怕敌不过一招半……”

    春桃说到一半停了,沈珵就点点头:“那贼人为何不动你?”

    春桃楞了一下就道:“或许他只是谋财,又或是怕久留生事……”

    沈珵没有否认,继续问道:“你们既将银票缝在衣裳里,便是不可能四处宣扬的,是吗?”

    春桃就点点头,“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王爷身边的几个人罢了。”

    说完想到了什么,就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震惊。

    沈珵道:“既是只有几人知道,那为何这贼子如此稳准?”

    春桃不敢相信,下意识地反驳道:“若是凑巧……”

    沈珵仍是没有否认,只接着问道:“平日里你家王爷在何处用膳?”

    这个庆来最清楚,就抢先答了:“便是都在房内的。”

    沈珵点点头道:“今早外出便是一时兴起。”

    “是。”这问赵璟煊回答了。

    沈珵就笑道:“那这便巧了,我们昨日方到此地,这盗贼不在午夜行动,反倒选了这大白天的时候,好巧不巧这个时候,众位都不在。”

    春桃又想反问,只是想出来的问题经过几次推敲,都破绽重重,于是就放弃,只听沈珵说。

    沈珵见没人说话,又道:“最后一问,庆来小子你去外头看看,王爷身边惯常随侍的人,可是都到了?”

    庆来应了出去查看,沈珵在亭子里沉默片刻,又蹦出一句,“问问,又有哪些,是迟来了的?”

    这下原本安静的亭外瞬间喧闹起来,夏荷和秋菊探头出去看了看,就将帘子掀了起来。

    原是外头有人已跪了下来,不住磕头。

    赵璟煊一直在一旁听着不说话,沈珵的分析并不严谨,他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有着多重可能。然而就是这多重可能引得人往这个方向想,而后几个问题一同连接起来,串成一条线,就让人发现所有的其他可能都能够被另一个可能抵消,最后剩下来的,只能是唯一的答案。

    他不消多说,几个问题下来众人自然就想明白了,除了熟悉的人,除了王爷近身的人,又有谁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赵璟煊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他问庆来,是谁。

    庆来就说,是他常用的两个侍卫之一,另一个是鲁忠,赵璟煊常叫他去办些跑腿的活儿。而这一个往常便不怎么惹人注意的,性子也沉默寡言,赵璟煊便由此将他当做了个忠厚老实的,却没想到这回却做出这种事来。

    赵璟煊就点点头,也没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人为财死无可厚非,只想着要怎么发落了他。

    沈珵对庆来说完那一句复又闭上了嘴,此时见外头那人不住磕头,也当做没看见,重新端起了茶盏,喝着已经凉了的茶,想知道赵璟煊要怎么处置这人。

    然而赵璟煊还没开口,他身边却传了一声啜泣。

    赵璟煊自失明后就于听觉上愈发敏感,此时这声啜泣尽管极为轻微,也还是被他听见了,就问:“哪个丫头?”

    庆来低声道:“是冬梅。”

    赵璟煊知道了后正想问问怎么了,又不防冬梅一下子就跪在他面前,哭道:“王爷,这事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分不清好坏人,才让贼人得了手。都是奴婢的错,请王爷责罚奴婢吧……”

    说完又是一阵哭声。

    这哭得让赵璟煊脑袋都大了,就先说道:“今天怎么的?一个个都要跪的,嫌你们家王爷不够晦气的?别哭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听你们哭我脑仁子都疼。”

    他这话带了些不耐烦,冬梅听了也不敢再哭,就抽抽搭搭地将事情给说了。

    外头那跪下的侍卫叫张六子的,原来同冬梅在京城的时候就已互相有了意,因着同是王爷身边的人,冬梅也是放心的。离了京日子渐长,两人情意也愈发深了,竟是私下里已定了终身的。

    既是如此,冬梅自然将张六子当做自家人看待,王爷吩咐她做了什么,也没有要紧的她就要同张六子说的。银票这事,原先在京城时张六子本是不知,然离京两人定情后,冬梅就将这件事不经意地说了,又说那东西缝在四人里衣里,却是一万个保险的。

    冬梅原想着张六子在王爷身边做这侍卫,便一生都是王爷的人了,况且王爷待近身之人只有更好的,冬梅也就从未想过身旁的人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的。

    然而最终还是冬梅看错人了,这张六子自听了银票之事后就一直盘算着,今早见王爷难得地离了屋往外头去,他便借口自己内急同鲁忠说了,趁他们都不在客栈中时换了身衣服又将脸给蒙了,就径直往四个丫头的房间中去了。

    之后的事情就是春桃看见的了,张六子飞快跑了之后,绕了几圈回房换了衣裳,才赶在春桃之前回到了王爷身边。没人发现不对劲,连鲁忠也只是轻骂了句怎的这么慢,又默不作声地在外头侍立着了。

    张六子原想着自己这么做了,大抵是没人会发现的,然而一个一个问题出来,他就已经双股战战了,最后的一句有哪些是迟来的,沈珵一说出来,就让张六子吓破了胆,立时就跪了下来。

    他这边涕泗横流地跪地磕头,一边心里仍存侥幸想道,王爷这么些日子以来,一贯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温温和和的就是从未见过他发怒的,如今王爷还未发一言,张六子想着王爷大抵是如往常一般惩戒了就过去了,顶多将他开送了出去,只要保住了这条命,什么都好说。

    这么一想,张六子便偷偷抬头,想瞄一眼王爷的神情,他跪得远,王爷坐在亭子里,面容被帘子挡了一半,神情并不能看清,他便惴惴地想要继续哭上一顿。但还没等他收回窥探的眼神,沈珵的视线就瞟了过来,张六子与沈珵在半空中对上,片刻之后,张六子浑身打了个哆嗦。

    然而他随即想到,自己是王爷身边的人,沈将军虽厉害,手却是插不到王爷这里来的,王爷想要如何处置自己,他也管不着。这样一来,张六子就瞬间安心了许多,便继续哭着只待王爷给个发落了。

    赵璟煊现今确是在考虑如何处置这人的,还不知冬梅这回事的时候,他便想着这人既然不能留,干脆让他拿了这银子走,寻常惩治家奴的法子,他倒也没什么费心思。而现如今得知冬梅竟与他私定了终身,便不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了。

    且不说冬梅这丫头的名节不保,就是传出去英王身边的丫头与侍卫勾结图谋王爷钱财,那就是真要沦为笑谈了。

    即使他现在已毫无颜面可言。

    赵璟煊想了想,还是拿不定主意,他没管身后的沈珵,当即无论如何处置张六子,便是先将冬梅同他断了最为重要,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张六子。”

    亭外跪着的人连忙哭着应答。赵璟煊没管它,径直道:“事情缘由我已清楚了,你无意间听见冬梅几个说话,得知有银票藏于她们衣裳中,便生了贪念,此后独自谋划一人伺机行动,此事全由你一人担,你可认了?”

    沈珵笑了笑,张六子听了一愣,下意识道:“冬梅……”

    赵璟煊将声音提高了些:“冬梅如何?”

    张六子立马反应过来,忙不迭道:“不,没有如何,没有如何……我认了……我认了……”

    赵璟煊听了,就觉这人反应还不慢。便接着道:“如今你犯下这等事,我这儿却是容不下你了。按王府从前的章程,你非是仗死不可赎罪的……”

    他还没说完,张六子又是一脸的涕泗横流。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来来回回就这两句。

    赵璟煊听在耳里,接着道:“……把他带下去寻个柴房关了,待我明日再行发落。”

    他这么说了一场,最后也当没说过似的,还是没下定论。然而这么一来张六子便是不敢再同冬梅牵扯上什么关系了,这也是他目前想到的唯一一件事。

    庆来领着兵卫将张六子带下去后,赵璟煊方才靠在了椅背上,只感觉颇为疲累,就想闭眼睡了,只是还未来得及感受片刻放松,他就想到沈珵还在一边。

    “身边人也是不懂事的,闹出这样一出,倒是让将军见笑了。”他往沈珵坐的方向点点头,道。

    沈珵坐在这里看了半天戏,听了赵璟煊的话,就道:“王爷想必已是累了,这便请回去稍作整理罢。至于王爷同我商议之事,待王爷得空传我便是。”

    正巧赵璟煊如今并无心思与他在此再绕上几个圈子,便应了带人匆匆回去。至于先前要找沈珵商议的事情,此刻已被他忘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