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chapter 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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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血流了一地,无论我怎么哭,怎么闹,母亲再也没睁开眼睛。”弦歌抓起一把花瓣,慢慢松开,猩红的花瓣从指尖飘落,她笑得凄凉,“她不是病死的,她不是…”

    弦歌说,“裴谦,我妈是我被害死的。你知道吗?”

    裴谦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抱。

    说,“不是你的错。”

    第24章

    母亲的死,就像是压在弦歌心口的大山,时时刻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无数次午夜梦回,梦到的不是母亲浑身是血,就是父亲同姨母在书房中放浪无耻的一幕,一觉惊醒,却什么都没有。

    母亲没有了,原本慈爱温和的父亲总是疾言厉色,视她为仇敌。

    好几次父亲喝醉了酒,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那场景,仿佛是要杀了自己一般…

    弦歌知道,父亲是怪自己害死了母亲。

    闻慧书也这么说。

    有时候,弦歌也会想,为什么当时死得不是自己…却终究还是舍不得。母亲体弱,又遭遇了家庭的沉重打击,若当时摔死的是自己,她怎么可能承受得了?

    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活着的人,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才是真正痛苦的。

    凋落的梅花飘在裴谦身上,弦歌闻到了一股清冽淡雅的香气。

    无可否认,跟裴谦生活的那几年,是弦歌为数不多的可以松口气的时光,那几年,即便父亲仍然不喜欢她,却也不得不顾忌裴家,忍她三分。

    却也因为如此。

    当她执意要跟裴谦解除婚约的时候,父亲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将她扫地出门吧。

    再回宋家,弦歌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掩藏情绪。

    走到书房那扇门前,却发现没那么容易。

    “裴谦,我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弦歌搂住裴谦的腰,轻声说。

    “我带你走。”裴谦说。

    裴谦揽起弦歌略显瘦小的身子,站起身,弦歌看到梅花在他头顶绽放。

    他一直都是一个伟岸的男人。

    裴谦抱着弦歌,一步一脚印地路过奇珍园里的一花一木。尽管宋家早已面目全非,但奇珍园却依旧郁郁葱葱,一如往常。

    这或许是弦歌最后的安慰了。

    快到院子门口,弦歌平静地说,“我跟爷爷有约,只要跟宫佑宇结婚,闻氏的继承权就是我的,裴谦,我不像你。这是我报仇的唯一机会。”

    裴谦脚步僵直地定在原地。

    “宋氏是我母亲的,我只想拿回属于我母亲的东西。”

    裴谦低头,直直地看着她,“这就是你回申城的目的?”

    弦歌也看着他,说,“对,所以无论今后我跟宋家之间发生什么,能不能请你装作你视而不见?”

    裴谦手指一松。

    弦歌滑到地上。

    裴谦讽刺地勾起唇角,“所以,你是担心我成了你妹夫,到时候跟宋家一起联手对付你跟宫佑宇,所以才在我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闻弦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手段的?”

    “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孩子,无论哪个女人都单纯不起来。”

    弦歌毫无犹豫地回道,“这些年我脑子只有报仇一个念头。为了报仇,别说是苦肉计,就算再卑劣的手段我也不在乎。”

    “再卑劣的手段,美人计吗?”

    裴谦勾住她的纤腰,说,“那你何必舍近求远,你难道不觉得我比宫佑宇,更适合成为你的棋子吗?”

    四目相对,弦歌只看到他眼里的嘲讽,轻视。

    想推开他,没有力气,干脆别过头,不去看,不去想。

    “谦哥哥,你在哪里,爸爸想见见你,谦哥哥。”

    宋雅意的声音由远及近,裴谦这才松开了手,说,“闻弦歌,我要毁了宫佑宇或者是宋家,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合作,所以,你最好想清楚,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宋雅意走到门口,看到相对而立的两个人,微微一笑。

    “姐姐,你在逛园子啊,慢慢逛吧。不过,马上要开饭了,早点回来哦。”说完,转向裴谦,一脸甜蜜,“谦哥哥,走吧,我爸想跟你聊几句。”

    裴谦点头,朝门口走去。

    余光里的弦歌,落寞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进了房间,宋雅意不断地在他耳边念叨,如同一只苍蝇。

    裴谦有点烦躁,有点心神不宁,脑子里全是弦歌一个人蹲在地上的场景,很想回去把她拎回来,却又忌讳她那死硬的臭脾气。

    “谦哥哥,我…”

    裴谦蹙眉,打算了宋雅意的话,“宋小姐,以后请称呼我裴谦,如果你觉得不自在,也可以叫一声裴先生。”

    宋雅意一下没反应过来,“谦哥哥,你怎么突然?”

    “只有我太太才可以这么称呼我。”

    “你这么叫我,让我感觉不适。”

    裴谦说。

    若是换成别人,被心爱的男人这么直白地拒绝,估计早忍不住哭闹了,可宋雅意没有。情商高的女人知道怎么才能讨男人的欢欣。

    想裴谦这样的男人,看不上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她笑了笑,说,“叫裴先生有点见外了,我还是叫裴谦吧。我父亲在二楼书房,有时间吗?”

    弦歌出国后,裴氏几乎断了所有同宋家的生意外来,姑姑是恼了弦歌,裴谦却不是,他是个生意人,从来不跟钱过不去…只是,宋远基不该把弦歌逼上绝路。

    裴谦上了楼梯。

    回头往下看时,仿佛在那暗红色地毯上,看到了当年的惨状,弦歌惊慌失措地坐在血泊中,抱着母亲,哭得哑声…

    那年她5岁,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龄。

    他7岁,陪同母亲住在英国。

    8岁时,他们相遇。

    只差一年,只差一年他就能陪着她渡过生命里最黑暗的日子…

    “裴谦,过来一下。”

    宋夫人站在书房门后,温柔地笑着。

    裴谦同这位宋夫人并不熟悉,只在家庭聚餐时,见过几次面,印象中,她是一个仪态举止优雅得体的女人。弦歌早年曾时常在他跟前,提起这位宋夫人伪善做作的一面,裴谦那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再看闻慧书,心头兀自升起一丝厌恶。

    所以…

    他的客观,终究比不上某人一句两句耳边风。

    “你们先聊,吃饭了我再叫你们。”闻慧书走出房门,顺带合上门。

    裴谦回了一句,“有劳。”

    “小谦我们已经好几年没有见了吧。”书房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有些中气不足。

    宋家的书房是典型的老派设计。

    古香古色的书柜书案一应俱全,博古柜上陈列着许多男人们喜好的古玩摆件,两面精致苏绣摆件格外惹人注目,折屏后另带的供人休息的软塌,看得裴谦有些刺眼。

    宋远基站在书桌前正写着书法,一头白发看得裴谦差点不敢叫人…

    几年前的宋远基虽然算不上气质挺拔,但也绝对不似这般老态龙钟,短短几年,竟像是老了几十岁。

    “叔叔,我们差不多六年没有见过面了。”

    “六年,囡囡也走了六年了。”宋远基低沉嘶哑地自言自语了一句,裴谦不知道囡囡是谁,大约是弦歌的乳名。

    宋远基抬头,又说,“弦歌带了未婚夫回家,你看到了吗?”

    “他们还没有订婚。”裴谦不客气地回到。

    “他们下个月就订婚,也差不多了。”宋远基略带着笑意,继续写字。

    裴谦面不改色,淡淡地说了一句,“订了婚又如何,叔叔大概忘了,六年前,我跟弦歌只差一天就成了夫妻。”

    宋远基手劲一松,宣纸上落下沉重一笔。

    好好地一副字帖,毁了。

    他看着裴谦,眉头微皱,“裴谦,我以为你现在的身份是小雅的男朋友。”

    “叔叔怎么会这么想?”裴谦双手交握,说,“宋小姐可是弦歌亲妹妹,我怎么胆敢染指妻子的妹妹呢?姐妹同事一夫这种福气,我可享受不来。”

    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宋远基登时哑口无言。

    裴谦要告辞时,门开了。

    宋夫人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脸色不算太贤良。

    “裴先生不喝杯茶吗?”见裴谦起身,闻慧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

    闻慧书的茶已经端到裴谦跟前,不接,不合礼数。裴谦抿了一口,茶香虽好,送茶之人却让人着实尊敬不起来。

    闻家的女儿,怎么也算是大家闺秀,听人墙角这种事居然也做得冠冕堂皇…

    “裴先生,你也知道,弦歌同我们家积怨已深,有些话,难免片面了些,还请不要当真。”

    我们家?到底是谁家还不一定呢…

    裴谦荡了荡那琥珀色的茶汤,眸子冷毅。

    “我不相信自己的女人,难不成信你吗?宋夫人,并非所有男人都是一样耳根子软的。”他说。

    “你…”闻慧书气得说不出话来。

    裴谦放下茶杯,“宋先生,宋夫人,再会。”

    “裴谦,你难道忘了,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嫁人?”裴谦顿下脚步,回头,轻笑着说,“等她嫁得了再说吧。”

    第二十五章

    裴谦出了书房,下楼时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宋雅意站在楼梯口笑脸盈盈地等着,透过玻璃窗,裴谦看到弦歌刚从奇珍园里走出来,宫佑宇站在她身边。

    两人有说有笑,保持着一定距离。举止算不上亲密,可仍旧看得裴谦一肚子的火。

    “怎么样,爸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宋雅意问。

    宫佑宇推门,礼貌性地请弦歌先走,裴谦说,“没什么,不过是聊了一些关于闻小姐的婚事。”

    宋雅意有些许尴尬跟意外,“爸爸关心姐姐婚事,也是应该的。”

    弦歌装作没有听到。

    “我有事得先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看着弦歌随宫佑宇走向客厅,裴谦冷淡地喊了一声。

    宋雅意当真是有些醉了,宫佑宇还看着呢…

    “姐姐还要跟爸爸商量订婚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了。”半响,宋雅意硬着头皮说。

    宫佑宇好脾气地问了一句,“裴先生,有什么事儿吗?待会儿我跟弦歌还得去挑选订婚戒指,恐怕没有时间奉陪。”说完,将手随意地搭在了弦歌腰间。

    弦歌不适地抖了一下。

    裴谦额间暴起青筋。

    裴谦往前走了一步,宋雅意不动声色地挡到他跟前,抱住他手臂,“谦哥哥不如吃完饭再走吧,今天家里厨师特意准备了你爱吃的菜,姐姐要订婚,各种细节都需要敲定,你在,也好帮我们提提意见,对不对?”

    宋雅意眼神别有深意,裴谦不甚在乎。

    “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儿了,裴先生不嫌弃地话,用过饭再走也不迟。”闻慧书搀着宋远基从二楼缓缓而下。

    这是弦歌六年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

    当初,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父亲。

    如今已然头发斑白,步履蹒跚。

    看到弦歌,宋远基灰白的眸子里,闪现了一丝光亮,而弦歌看着他,疏远得像看着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你要留在这里吃饭吗?”裴谦问。

    弦歌语气毫无波澜,“对。”

    宋远基走到弦歌面前,却没有直接看她,只说了一声,“回来了。”

    弦歌没应,只稍稍点了点头,像一个晚辈在给长辈行礼。

    宋远基摇头,边走向餐厅,边说,“吃了饭再走吧。”

    一句吃了饭再走,让弦歌有一种被人当成了乞讨者的耻辱感。她的母亲给了宋家一切,甚至连性命都搭在了宋家,如今,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却只能留在这里,吃一顿饭。

    昔日闻家养得白眼狼,却能大大方方地登堂入室。

    讽刺。

    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估计,也不得安生吧。

    宋远基落座,弦歌不客气地坐到了右手边位置,闻慧书不满,却只是笑着,“雅意,来厨房看看鸡汤炖得怎么样了?”

    宋雅意进了厨房,裴谦守礼地坐到了左手边第三个位置。

    弦歌有些不爽。

    水杯碰上白瓷盘,发出清脆地响声。

    不多久,闻慧书端着一锅鸡汤走进餐厅。

    宋家这样的家庭,女主人几乎从不下厨,比如弦歌母亲,那是一个典型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她可以从旁指导,但从不亲自下厨。闻慧书不一样,从她搬进宋家,就一直霸占着厨房,美其名曰给弦歌母亲熬汤,但那些迷魂汤究竟进了谁的肚子,大家心知肚明。

    裴谦不喜欢他的女人为了琐事操劳,他喜欢他的女人十指纤纤,柔若无骨。

    他的女人,只需要被他操劳。

    弦歌低头,莞尔一笑。宫佑宇忍不住好奇,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没什么。”弦歌抬头,眼神却不自觉地瞟了斜对面的裴谦一眼。

    “姐,能不能进来帮我一下?”厨房传来宋雅意的叫声,弦歌想装作听不到,几秒钟后,还是走了过去。

    可想而知,宋雅意的脸臭得宛若失婚的中年妇女。

    锅子里正噗地冒着热气,浓稠地汤水咕噜咕噜地冒出气泡,声音悦耳动听。宋雅意给裴谦做的是咖喱鸡,咖喱香气浓郁芬芳,光是香气,足以令人食指大动。

    不过,宋雅意这马屁可没拍好,喜欢吃咖喱的并不是裴谦。

    闻家餐桌上常备的咖喱料理,压根就不是给裴谦准备,喜欢吃咖喱的,是她。

    还自称是裴谦的解语花,看着这宋小姐,也没有多了解裴谦。

    “闻弦歌,你到底什么意思?”见弦歌微笑,一脸心情不错,宋雅意愈发烦躁。

    弦歌揭开锅盖,搅了搅咖喱,“宋小姐,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发生了什么吗?至于让你发这么大火?”

    “你到底跟裴谦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原来宋小姐是为了这个生气。”

    弦歌放下勺子,浅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宋小姐今天是打算让你父母误以为你跟裴谦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从而不再阻拦你追求裴谦,对吗?怎么,现在裴谦不配合,计划被打乱,所以你恼羞成怒了?”

    “闻弦歌!”

    “宋雅意,我明确地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裴谦,就算我不要,也轮不到你。”

    弦歌呵出气势。

    之后,又笑着说,“一锅汤就想征服全世界的男人?告诉你,你不是你妈,裴谦也不是宋远基。倒贴上来的货色,他一辈子都看不上。”

    宋雅意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嘴唇发白发乌。

    闻慧书听到动静,走近厨房,一开门,弦歌端着一锅咖喱,笑容满面。

    这顿饭,只有弦歌吃得心安理得。

    剩下的几个,各怀心事。

    想到什么,弦歌抬头,冲着斜对面的人,说了一句,“裴先生不试试这道咖喱鸡吗?这是雅意特意给你做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裴谦不想搭理她。

    略微瞟了她一眼,却看见她轻轻舔了舔嘴角。

    脑子里某根弦霎时绷得紧紧地,随时都有可能断掉。

    “好。”

    他顺从地夹了一块,她口中的,味道还不错的咖喱鸡…

    “肉质鲜嫩,汁水饱满,不错。”

    裴谦由衷地评价道。

    明明是揶揄他的一句话,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弦歌红了耳根。

    提到订婚细节,宫佑宇跟宋远基心底都很明白,订婚要办成什么样子,那些礼节可要可不要,他们说了,不算。

    所以,吃完饭没多久,弦歌他们就离开了。

    临走时,裴谦看了弦歌一眼。

    弦歌扭头,看着宫佑宇淡淡一笑。

    裴谦也不勉强,上了车就走了。

    弦歌上了宫佑宇的车,再看窗外的景色时,见满天乌云不觉得萧索,漫山红叶也不觉得伤怀。无可否认,此时此刻的弦歌有点高兴。

    “弦歌,你不觉得在我面前,你多少得收敛一些吗?”宫佑宇可没什么好心情,从上车到现在,一张脸一直板着。

    弦歌一笑。

    讽刺道,“你在假山后面玩女人的时候,我有要求你克制身为男人的欲望了吗?”

    宫佑宇握紧拳头。

    静谧的车子里,气氛有些微妙。

    弦歌敲了敲车门,朝司机唤了一声,“停车。”

    司机停车,弦歌说,“宫先生,我以为你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一场交易,我说过,互不干涉是我的底线。”

    几秒后,宫佑宇松开掌心。

    “开车吧。”他也冲司机说了一句。

    司机战战兢兢地又发了车。

    “是我僭越了,你说的没错,互不干涉对我们都好,放心,今后你玩你的。我绝对再过问。不过…”宫佑宇脸上再次浮上标志性的礼节笑容,“你确定裴先生是一个肯陪你玩婚外恋的男人?”

    骄傲如裴谦,会成为闻弦歌裙下,见不得光的男人吗?

    想想都不可能。

    “不劳你费心。”弦歌说。

    之后又冲司机说了一句,“直接回萧公馆。”

    “戒指什么的,你自己决定就好。”这话是告诉宫佑宇的。

    宫佑宇只送到了门口。

    弦歌进门,管家告诉她,可颂被萧岚姬带去了高尔夫球场。

    小家伙最不喜欢的运动就是高尔夫,爷爷却很喜欢,隔三差五,总爱带上他练练球。可颂前两天还在庆幸自己不用给爷爷当球童,这不…

    可见,好事都是不能挂在嘴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