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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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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药?”红玉疑惑地看着杨谨, “取什么药?”

    “当然是治疗贵庄主心疾的药。”杨谨施施然道。

    眠心草?

    红玉心头一跳,登时想到了那据说只有漠南苦寒之地才有生长的神秘药材。难道这俊美不知来路的小子要去漠南?

    须知, 漠南眼下正闹着兵乱。漠南女王在位近二十年, 早有一统漠南、漠北草原之心,这场战争亦是漠南贵族内部的争斗,连京中的那位大周天子都睁一眼闭一眼,只在边防多派驻兵力严加防守, 漠南内部怎么闹她根本就不理不睬。寒石山庄的生意通南北, 对于北方的局势, 红玉自是了然于心的。

    所以,她也是清楚,漠南眼下是去不得的。遍观大周,有能力深入漠南险地, 求得灵药的,除了大周天子,也就只有江南挽月山庄隐居的那位了。然而, 自家庄主曾严命不许去江南央求那位……

    思及此, 红玉心里又别扭了。她盯着杨谨的脸, 怎么看怎么心烦。谁说长得好看就能瞧着顺眼的?

    这个漂亮小子, 和那人究竟有没有什么牵连?他说要去取药,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他真有这样的能耐?能去漠南?

    “我们山庄就做药材生意,天南海北的各色药材,你只说要用哪一味,我命底下人送来即可。”红玉举重若轻道。她假作不知眠心草之事。

    杨谨闻言,挑眉:“那就请红总管问问贵属,可有眠心草这味药。若有,还请尽快送来庄上,别耽误了贵庄主的病。”

    红玉一滞。她就知道,这小孩儿不是个好人!寒石山庄家大业大买卖大,大把的银子撒出去,什么样的圣手请不来?庄主的病既然拖延至今,必定不是寻常医林高手能够应付的,所用的药,也必定不是寻常可见的药。

    这小孩儿肯定是早就猜到这节,故意这么说的。

    为了庄主能够康复,红玉强忍下一腔怒意:“那么尊驾要去哪里取药?我派人手佐助你。”

    这小孩儿要是说出“漠南”,红玉打算好好奚落其一番——

    连现下的局势都看不明白,亏得还被叫做什么“麒麟童子”呢!

    可杨谨却没让她如愿,只说道:“不劳红庄主,我一人一马简装急行,快则五日,最迟八日就可折回。”

    她说着,铺展开面前的纸笺,“刷刷刷”写就了一张方子,交给红玉:“我离开的这段日子,烦请红总管照着这个方子给贵庄主煎药,辰时、申时各一服。”

    红玉扫了一眼手中的药方子,上面都是些常见的清心安神的药。

    “这个方子温和内敛,在我回来之前,能让贵庄主安心睡上几日,静养好身体,才能药到病除。”杨谨解释道。

    红玉将方子折好,对上杨谨的眼睛,冷然道:“漠南路远,且正打着仗呢,你短短几日就能回来?”

    你们果然知道!杨谨心道。她奇怪的是,以那位庄主之尊贵,其手下也都忠心,怎么会不肯冒险去漠南采眠心草回来呢?

    按下心中的疑惑,她摇摇头道:“不是漠南。”

    “那是哪里?”红玉追问不舍。

    杨谨暗暗蹙眉。她绝不肯让旁人知道挽月山庄中也种有眠心草,虽然她想不出江南与漠南截然相反的两处所在,何以生长着同样的药材。她心底里是不愿让人打扰挽月山庄的宁静的,若问她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红总管既然将贵庄主的心疾托付给我治,我只要药到病除就算践诺,旁的就请不要多问了。”杨谨道。

    若说刚刚知道这个俊致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麒麟童子”的时候,自己生出无限的希望的话;那么现在,红玉对这少年的疑心再一次浮了上来。

    她冷哼一声,道:“尊驾自称是麒麟童子,我们无从查证。如今又要亲自取药,连去何处都不肯告知,恕我小人之心,如果尊驾诳我们一场,出了山庄便杳无音讯,我们又去找哪一个讨说法?”

    杨谨被质疑了人品,心中不大痛快,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出现在常人看来的确是诡异了些,难保不令人存疑。

    她是真的极想尽己所能医好石寒,于是从脖颈中拉出那块自幼贴肤戴着的脂玉来。她将坠玉的红绳,连同玉佩一起摘下,递给红玉。

    “红总管,这块玉佩,是我从记事起就戴在身上的,于我十分重要。就作为一个信物,押在你这里。什么时候我取回眠心草,什么时候你再还给我。”杨谨道。

    玉佩?哼!你说一直戴着就一直戴着的?你说十分重要就十分重要了?

    红玉接过玉佩,刚想出言驳斥,目光却被那枚玉佩吸引了去,尤其是那上面的“丹凤朝阳”的图纹,越瞧越是眼熟。

    “这玉佩……是你的?”红玉忍不住问。

    “实不相瞒,这枚玉佩是一个十分重要人给我的,于我也极重要。”杨谨诚恳道。

    红玉握紧那枚尚带着主人体温的玉佩,心中暗潮起伏。

    “当真不需要庄上派帮手吗?”她逡巡过杨谨的五官,眸光幽深,隐含探究。

    杨谨并不知道她心中的暗流,依旧拒绝道:“不必。我一人即可应付。”

    杨谨救人心切,加之年轻阅历浅,根本无暇去想红玉何以收到玉佩之后便没再难为自己。

    离开寒石山庄之前,她又去查看了依旧昏睡在榻上的石寒。

    切过脉,又查视了一番病人的脸色等,杨谨略略放心。如今的石寒,病症虽未缓解,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而且,这样的昏睡对她休养身体、应付接下来的医治还是大有好处的。

    想到将来治疗的法子,杨谨玉白的小脸儿不由自主地染上了两片红云。

    她收敛心神,又特特地嘱咐了侍女如何奉药应对。最后,目光胶着在石寒左眼角下的那颗朱砂泪痣上。

    过去,她听村里的积古老人家说,眼角下生的痣叫做泪痣。尤其是女子,生了泪痣,注定一生感情波折难得善终。

    这样美好的人,若是什么“不得善终”,岂不是暴殄天物?

    杨谨的脑中倏忽划过这女子半昏半醒时候看向自己的莫名专注又深邃得让人心酸的目光,她说的“是你吗?”又隐含着怎样的内容呢?是不是她曾经也有一个心爱之人?看她一个人,只有下属没有伴侣,难道那人离她而去了?

    杨谨苦笑地摇摇头,暗骂自己真是越长大越爱胡思乱想了。

    她不敢再看石寒的泪痣,果断掉头离开,却在牵马离开时正遇上笑吟吟托盘而来的姚佩琳。

    “姚掌事。”杨谨已经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了。

    姚佩琳保持着她惯有的浅笑:“施公子这就要出发了?”

    “是。”

    “那我来得正是时候,”姚佩琳说着,将托盘中物交给杨谨,“施公子是为了救治我家庄主而奔波,岂能让你自己往里搭路费?这里是三十两银子,公子且用着,将来医好我家庄主,必定还有重谢的。”

    杨谨微愕。她眼下确实缺钱,贸然离开仁义生药铺,之前的工钱也都泡了汤,她现在浑身上下也就那十几文盘缠。可她治病不是为了钱,若受了这银子,实在是有点儿太那个了。

    姚佩琳似乎看到了她的心坎上,赔笑道:“公子若是不收,将来庄主病愈责怪佩琳事小,若是公子路上吃喝住宿受了委屈,老天也看不下眼儿去,怪罪我家庄主,因此而加重病情,痊愈得慢了,岂不是让公子白白担了‘医道不精’的虚名?”

    这女人姿容妍丽,说话句句又都能说到人的心尖儿上,令人想烦恶都难。杨谨无话可说,只好收了银子,又谢过了她。

    姚佩琳凝着杨谨挺俊的身姿,仿佛要从她的身上洞彻出另一个人的模样。

    “公子就算急着赶路,也请凡事多加小心,别被宵小歹人算计了才好。”她温声说着,像是叮嘱家中即将出远门的妹子。

    杨谨初听到她这话的时候,并不解其深意,只当她热心提醒自己注意安全。然而,当她弛离寒石山庄,在客栈住下的第一个夜晚的时候,却警觉地发现似乎有人在跟踪她。

    那是三两个陌生的汉子,夜晚也在杨谨安顿下的客栈住下了。

    杨谨随着小二上楼寻自己的客房的时候,在转角处不经意间看到其中的一个汉子正在偷偷窥视自己。那目光绝不像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

    杨谨于是多留心了几分。入夜,她和衣而卧,漆黑的客房中她闭着眼睛凝神细听四周的动静。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果然有细微的脚步声靠近她的房门。

    “就住在这间。”一个压得极低的声音。

    “轮流盯住他。”又一个声音道。

    也不知那几个人是如何分工的,杨谨已经悄悄地坐起身。

    她摸出一锭银子,轻轻地放在桌上,算是会账钱。然而小心翼翼地背好随身的东西,无声地推开窗子,确定下面没人看守之后,一个鹞子翻身便翻下了窗户。

    她寻到马厩,牵出自己的马。那马跟惯了她的,极默契地随着她轻轻巧巧的脚步悄无声息地出了客栈。

    杨谨旋即飞身上马,朝着挽月山庄的方向疾驰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那几个可怜的汉子轮流盯了她一宿,早晨的时候,不仅马匹不见了踪影,连随身的盘缠、衣物都不翼而飞。再想跟踪她,已是难上加难。